“等庞.班头许久了,先请入书房一叙。”
方以智在书房门口等待庞雨,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
此时倒看不出世家子弟的高傲。
上次庞雨跟着县丞来的,连书房的内室都没进去,这次方以智亲自在书房门口等待,已经是给了庞雨很高的礼遇。
庞雨连忙拱手道,“方公子客气。”
“上次一唔十分仓促,一直想再与庞班头探讨一些物理之学,期间还听闻庞班头精于速算之法,都不免想求个究竟。
可惜中间你我都忙于平乱一事,至今日才得空再与庞班头见面。”
方以智把庞雨请入书房,这次庞雨直接坐到了当日县丞坐的位置,可见方以智对他颇为看重。
庞雨打量了一下书房布置,上次站在外间,因为角度问题只看到一部分,这次在室内看去,墙上多了不少的书画。
对面墙上一幅配诗的江景画正对着庞雨的位置,庞雨不免多看了几眼。
“九岁下瞿塘,兼旬过武昌。
舟人引我登武昌,左顾鹦鹉右凤凰。
谁道眼前道不得,白云千载何能狂?
烟波日暮偶然作,仙人果否乘黄鹤……原来方公子还去过武昌。”
“大江沿线都去了。”
方以智一副回味的神情,“六岁时父亲中了进士,我七岁时随家父就任嘉定(乐山)知州,登峨眉游三峡,之后由蜀至闽路经武昌,这诗便是当时所写,让庞班头见笑了。”
庞雨奉承道,“方公子幼时便走南闯北,九岁就能写意境如此高远的诗词,这见识确实不是我们这些小民可比。”
“这一趟方某还随祖父去过庐山,然后去了福建的福宁州。”
方以智倒不谦虚,他指了一下身后的长剑,“这剑术便是在福宁州学的。”
“方公子文武双全,小人佩服。”
方以智谈兴甚浓,“不知庞班头去过哪些地方?”
“我…”庞雨一开口,才想起自己这个身份是个土包子,大概连安庆都没出过。
周围邻居都知道自己没出过远门,决定不争这个面子。
“在下最远只去过怀宁县,只有羡慕方公子了,但愿小人有朝一日也能如此悠游人间,走遍我中国大好河山。”
方以智哈哈一笑,“那方某可推荐庞班头先往北方看一看,方某亦曾在京师逗留两年,北方风光与我江南迥异,虽略显贫瘠,但苍凉辽阔。
我曾纵马驰骋燕齐大地,由山至海游览北方山河,人生快意以此为甚。
庞班头若是得闲,应当去北方一游。
但我南方风物自有风格,与北方各有千秋,两年前我游学江南,亦是颇有所得,我们南直人大可不必妄自菲薄。”
庞雨听得惊讶不已,他心目中的古人都是不愿离乡,徐霞客那样的必定是异类,这方以智一路说来,此时的中国他已经走了大半,大概也就是边角之地没去过。
以此时的交通条件来说,方以智足可算得上旅行家了。
而且方以智一说到游学,便莫名兴奋,可见他根本不惧远行,反而热衷此道。
也可看出古今一样,方以智这样的世家子弟就是赢在起跑线上,既是富二代又是官二代,眼界和才艺都远超平民家的子弟。
庞雨问道,“方公子游学四方自然是涨了不少见识,但如此远行千里,方先生便不担心么?”
方以智站起道,“男儿既要读万卷书,也应行万里路,安居哪得成豪杰。
家父不但不禁止在下,更准允方某游学,上次去江南,便是家父鼓励的。”我给建筑加buff
这位是平乱的县衙快班班头庞雨。”
钱秉镫朝庞雨微微拱手,手都没抬到胸口,这班头看来并未被他们看上,连方以智都更看重庞雨的西学造诣。
到了书房这许久,方以智都没问一句当日庞雨如何踏平云际寺的。
方以智又指着孙临,“庞班头应当认得这位了,方某的妹夫孙临,字克咸……”孙临笑了一下道,“字已改了,如今的字是武公。”
方以智和钱秉镫都很惊讶,孙临昂然道,“天下纷乱,我等当奋身而起,不可再安居书屋为书生,而应横槊仗剑为一武公。”
孙临身材强壮,此时短装打扮,确实有些勇武之气,庞雨估计他大概是受了民变的刺激,所以改了一个尚武的表字。
钱秉镫和方以智都啧啧称奇,庞雨也奉承了两句。
孙临对云际寺的细节不甚清楚,当日商议时听方仲嘉大约讲过,所以对庞雨是有些敌意的。
但今日庞雨是方以智的客人,孙临虽然年少气盛,也没有当场让庞雨难堪,只是神情间稍显冷淡。
几人来到了花园,方其义走在最前,带着几人来到一处小水池旁,方以智的人造死海就是此处,因为盐还是有些贵的,所以方以智找匠人做了一个小池,大约四米长两米宽,深一米有余。
方以智生怕别人不知道,还在旁边立石一块,上书“死海”两个大字。
孙临蹲在池边,单手捧了一把放在嘴边舔了一下,马上呸一声道,“密之你去何处找如此多盐,要是夫人知道,又要说你不务正业。”
方以智辩解道,“只要水不流走,那盐总是在池中的,日后还能再用,只是稍有损耗罢了。”
钱秉镫蹲下在池边看了一眼,“倒确实味碱又不生水族,那物皆不沉可有试过?
人进去沉不沉?”
方以智摇头道,“还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