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三十年,她真的天真的可以。自以为看透世事,不问来处,不问归处。却令自己变成了一个傻子。她原本就什么都做不了,如今索性就连身边的人,也都变得陌生起来了。
她蜷缩在床上,感觉有些冷。下意识的床上摸索,没有摸到陆子峰,也没有摸到笨笨温暖的身体。顿时,悲伤仿佛洪水,奔涌而出。然而,在这惫夜里,她却不能够嚎啕恸哭。她怕人问起,发生什么事了。她不想说谎,更不想面对眼前的事实。可是不得不说谎,不得不面对。
“奶奶,宋主薄来了。”小丫头站在门外通报了一声。
钱如意站起身来,只见宋守义提着几包点心,站在门外。他来金山县的时候五十岁,如今才不过三五年的功夫,头发就都花白了。
钱如意连忙将他请进来:“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宋守义将手里的点心放到桌子上,看了看钱如意明显憔悴的容颜,沉声道:“我来看看你。你且放宽心,陆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
钱如意点头:“我知道,多谢您关心。”
宋守义道:“当初来金山县的时候,我就没想着能回去。你放心,前头的事我会多盯着些的。你只管放心。”说完顿了顿,问道:“怎么不见孩子?这几天,乱糟糟的,要我说,你不如狠狠心,把孩子放到乡下去,或者干脆,送回京里。你要是觉得家里没有人看顾,不放心。我给书城写封信。你暂时将孩子托在我家里,让他夫妻照看着,这总是放心的吧?”
不提孩子还罢了。提起孩子钱如意的心里就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只觉得乱糟糟的,连嘴里都是苦涩:“孩子丢了。”
“丢了?”宋守义闻言,大惊失色:“怎么就丢了?”
钱如意无力的摆手,想要说话,无奈嗓子里堵得像塞了旧棉花根本就发不出声音。许久才喘过来一口气道:“现如今,顾不上他了。只要我丈夫能平安归来。他还年轻,想要多少孩子没有呢?”她说着,转向宋守义:
“宋翁,我再逞强也只是一介女子,出入不得厅堂之上。前头的事,拜托您了。”说着一拜到地:“朝廷大事,我丈夫的生死,全在您一肩担承了。”
惊得宋守义连忙扶她:“我也只不过是个吏薄而已,也不敢夸海口能有什么本事,只是倾尽全力也就是了。”
钱如意闻言,已经是感激不尽,再次伏身在地:“承您厚义,再受我一拜。”
宋守义将她扶起来,想要再安慰几句,终究不知道说什么,转身走了。
宋守义才走,孙氏拿着一封讣告走进来:“舅老太太没了。”
钱如意早已料到二太太有些不好,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死了。她疲惫的向孙氏道:“去请二奶奶来。”
孙氏一愣:“哪个二奶奶?”
钱如意道:“就是常姑娘,以后切莫姨奶奶,常姑娘的胡乱称呼了。她是过了明路的,陆大人正儿八经的老婆,都叫二奶奶吧。”
孙氏道:“似乎有些不妥。好歹也得等生下个一男半女的,才名正言顺。”
钱如意道:“我认了的。”
孙氏便不再说什么,片刻请了常云容过来。
钱如意将那讣告递给她:“舅老太太没了。本该我亲自前往吊唁,只是我的身体实在是难以支撑,你便替我去吧。将家里的人都带上,或有忙得上忙的,就多衬衬手。”
常云容犹豫道:“我年轻,又没有经过事,怕是有纰漏。”
钱如意已经快要爬在桌子上了,整个人都显得有气无力:“自家人,无碍的。”
常云容见她的样子,确实有些支撑不住。想了想道:“要不要和陆大人商量一下?”
“不用,他男人家,自有男人家的事情。家里的事情,听我安排就行。”
常云容又问了些吊唁的事宜,钱如意常年跟在爷爷、奶奶身边,对于这样的事,耳听目染早已了熟于胸,一一交代了。常云容又担心她的身体,想要留孙氏或者赵大妹在家里照拂。
钱如意道:“我舅舅那边两个小的都在月子里,也只有我舅妈一人支撑,人手定然十分的紧张。咱们家里人手本来就不多,你一并全带走了,只怕到时候也是不够的。不用管我,狗子在门上,有事我自然会叫他。”
常云容便带着四个小丫头和赵大妹,王氏,雇了辆车往县衙去了。
钱如意送她们出了院门,目送她们都走远了,吩咐狗子:“你好好看着门。我乏了,要睡一觉。别让人吵到我。”
狗子点头:“嗯。”
钱如意又嘱咐:“别光顾着贪玩,要记好了。”
狗子道:“那我把门关上,你从里头将门栓了,看行不行?”
钱如意夸赞道:“聪明的孩子。”于是将门关了,栓好。而后站在院子,望着空荡荡,静悄悄的院子,出了一会儿神。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找出一张麻皮纸来,比划了一下大小。而后在砚台中到了点儿水,一边慢慢的研墨,一边回想着在常云容屋子里看到的那副地图。
想了一会儿,看墨研好了。她学着陆子峰的样子,从笔架上拿下一支毛笔,用手捏着,沾满了墨汁,在那麻皮纸上挥毫泼墨。不过一时三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