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府内院上房,大太太正坐在椅上闭目养神,何妈妈风风火火走了进来,带进来一股子寒风,大太太不悦地微微皱了下眉头。何妈妈也顾不上解释,急声道:“太太让她们都下去,奴才有话想单独禀告。”大太太挥了挥手,屋内伺候的两个丫头赶紧退了下去。
“太太,奴才的男人方才听闻了一桩阴谋害人之事,奴才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来禀告太太一声,请太太示下。”何妈妈凑近小声道。大太太神色一凛:“害人,谁害谁?”何妈妈嘴巴快速噏动,三言两语说明原委。
大太太听完神色一松:“虽然是三条人命,可毕竟和咱们家丁点关系也没有。那几个人不过区区生意人罢了,赵家薛家却是启汶的大族,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咱们才刚回来,还想着跟他们搞好关系。若咱们贸然插手,必然要得罪那两家,老太太老太爷知晓了肯定得生气。你也是跟随我多年的老人了,怎么还是这般没头脑。”
何妈妈道:“我的好太太,您说的奴才何尝不明白,可太太却不知道,这件事跟咱们还真能扯上关系。”大太太嗔道:“你糊涂了,这事怎么跟咱们能扯上关系,这打哪儿说起呢这是!”何妈妈问道:“太太这些日子为何事忧心?”大太太不满地瞪了一眼:“明知故问,除了七丫头这个冤家还能有谁?”
“奴才说这件事能跟咱们家扯上关系就在这里。您一方面担心七姑娘私恋田三郎的丑事传到老太太跟前传到外人耳朵边,另一方面又担心七姑娘寻死觅活老太太指不定真的会答应她嫁给那姓田的泥腿子。您平常不是教导奴才做事要善于什么釜底抽薪吗?您想那田三郎若是定亲了娶妻了,那不是绝了七姑娘的念想了吗?”
“我何尝不这样想,可让人暗地里打听,却说这田三郎眼光极高,轻易不肯定亲,连几多富家女他都瞧不上眼。”“是呀。可您知道这是为何吗?”“为何?”“那是因为他心里头有人了。”“有人?谁啊?”“便是那姚姑娘!”
“姚姑娘,那姓田的只是跟她学过识字吗?再说了,姓田的快二十岁了,姚姑娘你不是说她才十四岁嘛。姓田的拒绝人家提亲有几年了吧,那时候姚姑娘才多大,姓田的就开始打她的主意了?”“太太,我自认这双眼睛看人还是很准的。这男女之间看对了眼,哪管什么年纪大小。田三郎待姚姑娘硬是与别的姑娘不同,他看她的眼神瞒不了人。我想这也是姓田的对七姑娘的示好丝毫不动心的真正原因。”
大太太眼睛一亮:“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咱们不能让姚姑娘出事,要让姓田的能顺利娶上她。这样才能彻底绝了七丫头那点见不得人的痴念。可是此事毕竟事关赵薛两家……”见大太太犹疑不决,何妈妈急道:“不过几个生意人罢了,哪里会劳动赵薛两家的长辈了。依奴才看不过是几个忻娘之间闹意气罢了,说不定是那赵薛两家的妮子嫉恨人家姚姑娘出色能干。太太要是怕他们两家知晓,咱们可以这样……”何妈妈附在大太太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大太太连连点头:“赶紧去办,不,早该去办的。说不定已经迟了!你怎么早不来禀告!”大太太不禁顿起脚来。“奴才的男人也是才听说。太太不急,听他们说那药性发作得有一阵子。”何妈妈边说便飞跑出去。
段家园子工地上临时搭建的简易木板房里头,大通铺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青壮年劳动力。虽然外头寒风凛冽,屋内又没有生火,但这些劳作了一天的汉子们照旧鼾声四起。李大椽因为晚饭的菜些微有些咸多喝了点水,睡到中途被尿憋醒。只好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摸索着胡乱披了棉衣向外头走去。田青林和他紧挨在一起,被他吵醒。也觉得有些内急,索性也披衣起来跑去茅厕。
两个人解决了生理问题,又摸索着一起往回走。刚跨出茅房几步,角落里却蹿出一个人,举着灯笼照过来。惊喜道:“李三郎田三郎,真的是你们两个!快。快去救人!”李大椽一听声音,听出是段家园子工地的一个肖头,据说是段家大太太陪房的亲戚,当即问道:“王二爷,这大晚上你让咱们去救人,救谁啊?”
王工头急声道:“救令侄令侄女她们。”田青林大惊,一把抓住王工头的手颤声道:“你说什么,救英娘妹妹他们,他们怎么了?”“他们三个人今日不是来薛家办事了嘛,有人给他们的马喂了发狂的药,眼下他们正朝启汶城里赶,你们得赶紧追上他们,在那药性发作之前喊他们下车。马车都给你们备好了,你们赶紧回去穿好衣裳即刻上车追赶吧,迟了便来不及了!”
“啊,李三叔,快!”田青林方寸大乱,拉着李大椽欲进屋穿衣裳。李大椽在其手上重重一按,冲王工头淡淡笑道:“王二爷说笑吧,我那侄子侄女只是来浑水镇做买卖,再说他们两个都是好孩子,自来与人为善和气知礼,不曾听说他们得罪过人,平白无故地人家害他们几个作甚。”王工头顿脚道:“这天寒地冻地,谁有那闲工夫跟你开玩笑!救人要紧,别磨蹭了!”田青林也着急了:“李三叔,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李大椽心头暗骂:这个田三郎,还真是太嫩。无奈只好附在其耳朵边低声道:“别去,千万别去,这极有可能是段家的阴谋。一定是那位段秀思慕你的事情被她家的长辈知晓了,他们这是要害你遮丑呢!”田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