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有些许冷,鲜血有些许热。
航舶司的许老三倒在地上,感受到右腿传来的血肉撕裂般的疼痛,手掌忍不住一摸,发现全是滚烫的鲜血。
但是许老三不敢叫喊,因为他的脖子上,架着一把比冰雪还要寒冷的刀。
刀沾热血,泛着寒光。
许老三没有想到,自己竟然闯进了贼人的窝里。
不久之前,自己还和骆老大与白胖子一起喝着小酒,怀里揣着船家孝敬的小袋金子,想着这两天祭典结束之后就可以好好去逛逛都城里的勾栏瓦肆,听听说书看看评戏,度过逍遥自在的一天。
虽然他不知道骆老大为何要一再让他今夜要小心些,但是他生性谨慎,已经足够小心了,没想到还是走错了地方。
可是,这里明明就是许老三自己的地盘。
很多次,轮到自己守夜时,许老三都是沿着这样的固定路线,从船舶司出发,穿过长长的官道,拐入到仓库群中,继而穿过大小不同的仓库,靠近江湾边的大小船只,然后再折返回来。
这条路他走了很多回,但他这个航舶司官员日夜巡查的地方,什么时候变成了别人的地盘里。
这些手里拿着刀的黑衣人,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莫非,是因为自己方才听到的声音。
在不久前,他在巡夜的时候,听到了某个地方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先是铃铛声响,接着是孩子吵闹的声音,其中夹杂着孩子哭闹斗嘴的声音,继而是沉默后孩子的悄悄话声。
他虽然听得不清楚,但那铃铛声却是真真切切的。
在偷听之时,许老三还特意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心底已经有了一些恐惧,但那小孩说话声确实是从他身旁的那个地方传来的。
许老三一开始以为是盗贼闯了进来,但转念一想,小孩子又怎会来当盗贼。莫非是哪个船家的孩子贪玩,逗留在码头不愿意离开被困在这里了。
为了能够听得更清楚一些,许老三犹豫了片刻,趴在墙壁上,终于听到了里面的交谈声。
正当他凝神细听之时,身后忽而传来一阵剧烈声响。
许老三吓得连忙转过身去,只见三个粗糙汉子从天而降般,落在自己身前,挡住了他来时的路。
许老三见到他们手中的长刀,心中大喊不妙,就要转身逃跑,没想到刚跑几步,又有两个汉子从前方转角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明白自己肯定是遇到盗贼了,也许这些贼人就是为了奔着码头的货物来的,此刻前有挡路人后有追兵,实在逃不了就只好求饶吧。
正当许老三要跪地求饶时,身前的一个汉子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追上他后二话不说,一刀就砍在了他的大腿上。许老三抱着大腿,痛倒在地,疼痛地忍不住喊了出来。
那汉子似乎看不惯许老三的吵闹,正准备要灭了他之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冷喝,“住手。”
那名汉子闻之立刻收刀,但却把倒在他的脖子上,冷冷地道:“别动,也别喊,不然你会死在这里。”
许老三以为自己遇到救命恩人了,赶忙转过头去想要求饶,却见一个身穿黑色衣服,腰间负刀的青年来到了他的身前。
那青年低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航舶司的值守官员?”
许老三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青年,似乎觉得有些眼熟,但又一直想不起来。不过还是猜到,原来对方也是一伙的,想来是顾忌自己的官员身份,所以才没有下手,也许这也是自己的一个依仗,便点头道:“小人正是航舶司今夜的值守官员,不知几位大侠有何要事,为何要来到码头这里?”
那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大汉一听,手腕一抖刀锋直接贴着许老三,以至于他的皮肤渗透出了几丝血迹,其骂道:“不该问的别问,老老实实回答。”
见得许老三连连点头,青年才疑惑道:“你为何会出现在此?”
许老三忍着大腿疼痛,解释道:“这里是我们航舶司的地盘,我们每天晚上都要巡守三次,看是否有贼人来码头。这里刚好是小人值守的路,真的只是刚好路过,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哦?”青年疑惑道,“今夜值守的,为首的应该是一个叫骆老大的吧,他手下还有两个小官员,你应该是其中一个吧?”
许老三点头道:“对对对,原来大侠也认识骆老大,这就好办了。我就是不小心来到这里,我现在就回去,保证不耽误各位大侠的事。”说罢,为了活命的许老三,连连在地上磕头,顾不得腿上鲜血淋漓。
青年没有搭理许老三,问身旁的一个大汉道:“你们没有把今夜不要管这里的事,只负责提早开船闸的事告诉骆老大,为何他们还会到此巡守?”
那汉子一听,连忙跪下,诚惶诚恐地道:“属下已经按照吩咐,把一切命令都告诉骆老大,还给了他们不少的金子捂口。没想到骆老大不听我们吩咐,等会回去我就杀了他。”
那汉子强忍住说谎的恐惧,脚下却不断颤抖,就像此刻的许老三一样。
他本来要告诉骆老大,今夜除了提早开船,不许靠近那些船只,还不许去巡夜的。只是三条之中,偏偏忘了告诉他不要巡夜这一条。
谁知道这骆老大也真是死板,明知道今夜有事发生,还让人出来巡夜,以至于如今自己惹怒了眼前的青年。
青年一听,一脚踹在汉子的胸口,骂道:“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