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倒卧燕秦绿,赤乌轻衔山色来。
苏清宴于廊檐曲径而来,站定在萧忱处理公务的院门前时,抬头一望,便是此景。
“公子?”
竹采交叉抱肘于院中,瞧见了正立于院门口的苏清宴,出声问道。
“竹采大哥,清宴来寻舅舅有一事相求。”
少年迈步而入,笑意吟吟地开了口。
“好。等属下进去禀告一声。”竹采点头而应。
不过几息时间,竹采便跨门而出,一点头,抱拳利落回道:“公子进去吧。”
“多谢竹采大哥。”苏清宴闻言也一拱手,轻做了个礼。
也亏着大理寺卿因着萧忱的特殊性,这萧忱才和大理寺卿一样,单独辟了一个院落出来。
但,也不知是为着眼不见心不烦呢,还是为着避免沾惹是非的缘故。
屋子不大,却也明净。
待苏清宴如上次那般,绕屏掀帘而入后,才发现,原来萧忱正在用膳。
菜色也简单,一碟清炒笋尖,一碟罗汉斋,一盅奶白色的面浮葱花的鲫鱼汤。
只是,竟还有一副碗筷。
苏清宴思及此,拱手道:“此番可是清宴扰到舅舅会友了?”
萧忱闻言一怔,而后才会意,吩咐道:“坐。”
苏清宴听罢微顿,才应声入座。
“可有用膳?”萧忱问道。
苏清宴闻言有些不明,却也一摇头,浅笑道:“还未曾。不过,许是早膳用得有些迟。现下,腹中尚足。”
萧忱闻言淡声而笑,道:“尚足便是还算不得饱,那便用些。这鲫鱼汤不错。”
“好。”
看着萧忱这番模样,苏清宴也只好点头应下。
兀自盛了一勺汤到这空白瓷碗郑
未有汤匙,苏清宴便端起碗抿了几口入内。
“如何?”
坐于对面,正着着夹材萧忱,竟还当真问起苏清宴来。
“甚鲜。”苏清宴笑了笑,也是实话实。
而后,也未多与萧忱兜圈子,切正题而入,坦诚道:“侄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
“这舅舅也颇不好当。”
萧忱闻言轻声笑了笑。
才开口道:“吧,要求什么?”
苏清宴也跟着一笑,才道:“清宴想向舅舅求一张名帖。”
“清宴想去京兆尹见一人。”
萧忱似是早有预料般,朝少年望去。
少年眉眼依旧清隽温和,但眸中更多了几分别的东西。
“你要去见那张状师?”
萧忱直接地问道。
“是,舅舅英明。”苏清宴跟着一笑。
她并不怕萧忱今日不会给她拜帖。
因为,她也渐渐发现了:萧忱并不惧麻烦。
想来,还好自己当时未真以舆图行要挟之事。
“但却不是为张状师,是为您。”
少年又补充道。
萧忱闻言一笑,“你这张嘴便是把黑的都能白了。吧,为何?”
苏清宴听及此言,倒也未曾赧然,只利落道:“舅舅怕是还未来得及知道。今日京兆尹审案发生了何事。”
“本是审沉沙巷张状师杀人一案。但未曾想,案子审到一半,这张状师摇身一变,成了来京告御状的江州张嗣敏。”
“要告江南布政使徐伯诚,在任江州通判时,于朝和十年贪银昧粮,残害百姓,颠倒黑白,罔顾圣恩。”
少年略顿了顿,才笑道:“这案子可不是有意思?通判于大盛、我大盛朝为四品官。然而通判上边儿还压着一个知府。但这张嗣敏却只告通判,而只字不言当年知府,岂不奇怪?”
“若因着知府官大,怕惹事。”
随即,少年又继续道:“但,怕惹事,便不会来京告御状。何况,他要告的这个前江州通判,如今可是从二品的江南布政使。”
“这是怕惹事么?”少年伸手轻叩了叩桌,眸微闪。
“何况,您也知道,这张状师约莫着是两年前去的沉沙巷。而府尹大人查出,此人约莫着在四五年前,便已来了盛京城。”
“这期间,竟也一直未曾做好准备,去告御状么?”
“古往今来,便是大盛朝立朝至今,告御状者,大多是鼓着那一股劲儿来告的。还未曾听过,哪个告御状的还要筹谋数年之久的。”
“舅舅您,就不想凑个热闹么?”
最后,少年才淡声抛出话来。
萧忱闻言眉微扬,颇有兴致道:“舅舅我听了是颇感兴趣。可,这还不能服我。”
苏清宴听罢倒也不意外,很是真诚地看着萧忱。
又道:“那清宴也不怕您责备。便句讨打的话,如今您在京中是个什么局面,在那位那儿分量如何?比之顾庭季又如何?”
萧忱听罢乍然一笑,道:“那舅舅我也不藏着掖着。句让贤侄不安的话,若比之顾庭季,自然是不及的。”
随即,又瞧着少年,颇有几分遗憾的模样,开口道:“便是舅舅想拿你出去遛一遛,同哪家闺秀联个姻,结个亲,怕是也难。”
苏清宴正欲言间,便被萧忱此言一震,嘴角微抽。
缓了缓,才道:“所以,既然难有盟友,那不如就干脆不要。”
“您就安安心心地,如现下这般,做好、做足这大理寺少卿。”
若要做足做好大理寺少卿,便唯有三字而已:不安分。
随即,少年又笑了笑,认真道:“此般,倒也能得安生。”
毕竟,有时,越不安分,便越能安生。
只要,不安分得当。
盟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