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歌眼珠一转:“您是说,刘掌柜?”
从方才他横插一道,能看出跟徐掌柜两人之间关系并不好。
同行之间,利益冲突在所难免,但做到这份儿上,就不是普通利益冲突,只怕是结下梁子了。
而且,这梁子应该还结的不小。
“他呀,心可大着呢!”
徐掌柜冷哼一声,算是肯定了天歌的猜测。
许是天歌今日帮了自己的忙,又或是跟刘掌柜之间的事情已经压得自己不吐不快,徐掌柜向眼前这个小丫头愤愤道出往事。
若说徐、刘二人,当初也算是穿一条裤子的拜把子兄弟。
徐记胭脂铺百年基业,在徐氏子孙手里代代相传,寻常是不收学徒的,但是这个刘掌柜刘能除外。
年轻的时候,刘能的父亲和徐掌柜的父亲是过命的交情。
当初刘父觉得青城的脂粉市场不大,于是听了南边商人的撺掇,带着香料下南洋,想倒手珍珠宝石回来卖,却没想到在路上遇了风浪,就此人财两空,留下刘能母子二人相依为命。
得知此事后,徐父替自己的兄弟收拾了一座衣冠冢,也算是风光大葬,更时常接济刘家母子,替刘父照顾妻儿。
后来刘母因忧思过度去世,只留下刘能一个孤零零无依靠,徐父便干脆将刘能接到身边,跟自家儿子,也就是徐掌柜一起教养。
因为刘、徐都是脂粉之家,得知刘能想要承袭家业,继续开脂粉铺子,徐父便顶着族中反对之声,对刘能视如亲生,一道教授两个孩子脂粉之技。
除却徐家老祖宗规定的,只传嫡子的雪肌消痕膏秘方外,徐父对刘能可以说是倾囊相授。
而两个孩子,也就是徐掌柜和刘能之间,更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兄弟。
只是谁能想到,从徐父去世,刘能自立门户开始,徐、刘二姓却即刻翻了脸?
“他对外人说,当初他爹惨死南洋,都是因为受了我父亲的鼓动。若是他爹不出海,他何至于成为孤儿,又哪里轮到我们徐家来做这个好人?我可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说到这里,徐掌柜似是气极反笑,“当初我闻言上门找他理论,却被刘家的仆从赶了出来。若不是顾念在家父跟刘伯伯的情分上,我非得与他刘能见官不可!”
“空穴来风,其实穴不空,也会来风,徐掌柜可曾查过是谁与刘掌柜说的这些事?怨念至此,想必不是一朝一夕。”
能将眼前的恩情视若罔闻,定然是在父亲去后不久,刘能便闻说了这些风言风语。
徐掌柜点点头,接过话:“你也说了,不是一朝一夕。他在徐家住了十三年,这么些年来,父亲跟我都不曾觉察,可见他着实掩饰的太好。这样的人,若是认定了什么事情,只怕再难改过。
况且,我也不相信他真的能改过若真有心,缘何会对十三年的养育之恩、兄弟之情视若无睹?这样的兄弟,不要也罢!”
天歌不再劝说。
非是其中人,何解其中味?
如人饮水,她并不知别人的冷暖。所以徐掌柜说,自己听着就好。
刘徐两家自此势不两立,多年来生意上你争我赶,遇到一处更是没有好话,当着别人的面也要互相呛上几句。
但奈何彼此都是有本事的,两家脂粉铺子竟然就这样对门儿开起来了。
这一开,就是十几二十年。
有比较,自然就有高低,刘能是真能。最开始,刘记胭脂铺一直死死地压在徐记脑袋上。
但自从王府尹家的千金翻了徐记的牌子,再加上祖传的雪肌消痕膏,和从不掺假的百年口碑,徐记就这么盖过了刘记。
要说这王小姐也是天生的金贵,皮肤是真正的吹弹可破,用了许多人家包括刘记的脂粉膏药,脸上都会起小红疹,却唯有徐记的脂粉最为受用。
“让大夫诊过,说是各家的方子都不一样,不见得小姐都适用。但我们这些开脂粉铺子的,自个儿却是心知肚明,那王小姐的疹子,不是因为方子不当,而是因为脂粉不纯,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徐掌柜哼声道,这些人短,都是脂粉行里默认的糟烂事。
像王小姐这样的金贵体质,千人里头难见一个,遇上了算是倒霉。
但推在方子不合适上,也没人会因为这个受罚,毕竟其他人用着都没事,怎么偏就王小姐不行?府尹大人总不能为了自家千金一个,就让人改了祖传的脂粉方子。
若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倒能有这样的底气。
况且一千份掺了杂质和一千份纯质的脂粉,中间的利益可不是几百两几千两银子算完的。
尤其是出售的量再大些,那中间可就是万两的差价。
所以犯不着,也不用在大家皆如此的时候,去捧府尹的脚丫子。
但若是灾难主动临头,那就不是捧不捧,而是性命之忧的问题了。
尤其是买过这一批珠粉的名单中,王府尹家赫然在列,并且买去的胭脂水粉还不少。
天歌的猫儿眼闪了闪:“徐掌柜不是要追回已经售出的珠粉么?或许可以好好查查,看看那些珠粉里,除了面粉,是否还有石灰粉之类的东西。”
徐掌柜闻之一诧:“石灰粉?!那东西用了可是要烂脸的!”
“不过是猜测罢了,不过就算有,应当也不会太多。”否则自己不至于看不出来。
石灰粉就算磨得再细,只要在空气中沾了水汽,就会结块,所以可能只会有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