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天歌这话,孙三向外跑去。
先前选的位置靠门,所以转眼的功夫,孙三便跑出了酒楼。
而在他身后的天歌,则呼哨一声,隔空抛给抬头的伙计一块碎银,也跟了出去。
“慢点走,别打草惊蛇。”
追上孙三之后,天歌小声提醒,示意他不要跟的太近,以免被人觉察。
此时的临安城月上梢头,正是夜间热闹的时候,街上往来的路人可不少。
孙三闻言,连忙调整步子,一边瞧着前方腿有些微瘸的行色匆匆的男子,一边小心问道,“公子,前面那是谁啊……”
“冯林。”
说话间,人付了钱。
可这一声回答却让孙三惊得差点跳了起来。
那不就是方才他们对面的观赌小室中,另一位客人身边的随从吗!
“怎么只有他一个人?”孙三不解。
天歌冷笑一声,“自然是银子不够,主子被揽金阁扣住了呗。这会儿应当是回去筹钱了。”
天歌认得,眼下冯林所走的这条路,正是去林府的方向。
说完这话,前面的冯林转了个弯,进了又一条巷子。
“给你。”
天歌登时将手中糖人塞给孙三,加快步子赶了上去。
看着快速消失的人影,再一瞅手中糖人,孙三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最后只能快步跟上。
刚一拐弯,踏入漆黑的胡同,孙三便觉胳膊一紧,紧跟着被人拽住。
他登时身子紧绷准备动手,可是接下来却听到天歌的声音。
“公子,这……”
“去找个口袋,在前面那牌坊后面等我。注意,别被人瞧见了。”
说完这话,天歌丢下孙三往前行去。
孙三原本还有些担心天歌一个人,可是一想先前在渭州城,自己这条命还是天歌救的,便放下心来,将糖人三两口塞进嘴巴中咬个嘎嘣脆,径自找口袋去了。
天歌所猜不错,冯林如今回来,正是为了林明时被揽金阁扣押的事情。
林明时方才在赌坊里输了那么多银子,最后折算下来还是差三十两。
万宝阁的东西买到凭的是运气,林明时好赖威逼,才以低价买到那块砚台以讨好林平之,自然不能再退回去。
但是不如此,冯林这个月钱连一两银子都不到的随从,又从哪里去拿这么多钱?
没奈何,只能回家找主母。
可是一想到朱氏的小气和暴脾气,冯林又有些畏缩。
若是让主母知道主子赌钱的银子是哪来的,她自是心疼儿子不计较,却会将屎盆子都扣在他们这些下人的脑门上,怪他挑唆教坏了主子。
一想到这个,冯林就有些牙根疼。
但若是不说,揽金阁的手段他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主母知道是因为自己瞒着不报,只怕会让他死得比现在还难看。
一咬牙,冯林抬手敲响了朱氏的门。
一边墙上暗影处,天歌屏气凝神,瞧着下面的情景。
“彩衣姐姐,主母可曾歇下?奴才有事禀奏。”
说完这话,见里面没有应声,冯林又敲了两下门。
却听屋内传来不耐烦的声气,“来了来了!敲什么敲,没得扰了主子清净。”
冯林闻言连忙退后两步,垂下头。
面前的门打开一扇。
“怎么了?何事非要现在禀告?老爷还在里头呢!”说完,彩衣没好气的瞪了冯林一眼。
因着朱氏商户的身份,林平之在杭州府的官场上没少被暗地里笑话,时间久了,夫妻二人便渐渐疏远。
晚上大多数情况下,林平之都会留在书房里歇息,鲜少朱氏的屋门,让朱氏愁闷不已。
今晚林平之好容易主动来找一次朱氏,却被冯林这家伙打断,朱氏身边的彩衣焉能不气?
可这一点,也是冯林没有想到的。
林平之官不大,但在家中脾气却不小,尤其是对不学无术的林明时,一看见便少不得训斥两句。
正因为知道林平之平素晚上会歇在书房,所以冯林才敢壮着胆子来跟朱氏说这话,谁曾想老爷这会儿居然在屋里!
这可怎么是好!
冯林心里直呼倒霉,若是被老爷知道了这件事情,定然饶不过主子。
到时候莫说朱氏如何罚自己,便是主子那暴脾气,也得将他打个半死。
见冯林低着头不说话,彩衣不免来了气。
“有话便说话,这般杵着像什么样子!老爷和主母可还等着呢!”
冯林正要开口,腿上却是忽的一疼。
他不由想到方才在揽金阁中,林明时因为输了银子,直接将他踹倒在地乱踩的事情。
后来若不是揽金阁的人及时出现,只怕他今日能不能走路还是一回事。
饶是如此,方才他行走的时候,膝盖都有些疼的遭不住,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神么问题。
“哑巴了这是?!”
彩衣显然已经不耐烦了,这种木讷的下人,如何能侍奉得好主子?怪不得老爷不喜少爷,就是被这等糟烂随从给带的!
冯林深吸一口气,陪笑道:
“是这样,主子今日和几位爷一起以文会友,大家伙儿起了兴,如今聊得正畅快,主人家留了客人们一道,说是晚上的不回来了。所以主子让小的回来禀告一声,免得主母担心。”
彩衣闻言,面色稍好,“既如此,你直说不就行了?磨磨蹭蹭吞吞吐吐像什么事?你去吧,好生侍奉少爷,我给主母通传便是。”
说着,将门复又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