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宥眼中是晦暗难明的神色,半晌,他拍了拍她的后背,便将她推开,“我有数。”
他没顺着她的话说,只撂下这么三个字,听起来前言不搭后语。
顾书蔓的眼睛里全是泪,像是被水洗过一样,“所以,你还是要一意孤行,拿身体开玩笑?”虽然是疑问的形式,却是个陈述句。
顾西宥说:“我想要的,全在我的掌控中。”
顾书蔓总觉得顾西宥话里有话,可是他的心思沉,怎么都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你想要什么?”顾书蔓攥住了手,她咬着牙,喑哑的声音里仍旧带着些许的歇斯底里,“你要什么!你究竟想要什么!”
顾西宥没说话,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眨地望着顾书蔓。
有一瞬间,顾书蔓似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深情,可全特么是假的,他刚才不是全盘否定了吗?可是他的眼神,是真的太让人沉迷。她都已经决定放他一马,他又要用这种眼神看她……
“我要去老宅一趟,你先回去吧。”顾西宥已经转移了视线,长腿一迈,重新上了车。
车子启动,很快便消失在视野中。
顾书蔓一拳打在墙壁上,她细皮嫩肉的,手指骨节轻易便被划破了。
隐匿在暗处的人默默转身,“舟哥,据我的筹谋和观察,顾西宥的确不爱罗绮丽,破坏了订婚宴,但也不爱顾书蔓……是……上次我撺掇罗家姐弟绑架顾书蔓,顾西宥甚至都没有出现过。”
“他在意的,是令他牺牲婚姻,与赵文鸢做交易的东西。这个东西是什么,就需要舟哥您查了。只要真正控制住顾西宥的心尖尖,还怕他进了程家的门,跟您抢什么吗?”
“您放心,我会继续盯住的。”
声音渐行渐远,人也消失在黑夜里。
臧曙湾门口,顾书蔓僵站在那里很久,周婶打开门,喊了句大小姐,便急匆匆往她身上套了件外套,“怎么在这里干站着啊,多冷啊,快进屋暖和暖和。”
顾书蔓这才收回了注意力,她看着披在肩头的外套,顾西宥的,他最常穿的一件。
“先生叮嘱的,说是这件最保暖。”周婶解释道,“先生也就对大小姐您这么好,但凡先生穿过的衣服,除了您,其他人连个衣袖都碰不到呢。”她格外强调了‘穿过’二字。
顾书蔓怎么会听不出来,她咬着下唇,双手用力地握紧了,眼眶里泪珠在打转。他究竟什么意思!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对她好,做出这些令她误会的事情!
“嗡——”
顾书蔓抹去眼泪,吸了吸鼻子,接通了电话,“妈。”她喊。
“住院这么大的事情,你也能瞒着我,你非要气死妈妈吗?”赵文鸢一向强势,但在顾书蔓面前,她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母亲,她哭出了声,“你给我回来,现在就回家!”
顾书蔓说了声好,放缓了音调安抚她,“对不起妈妈,我没事的,我这就回去,就别哭了,嗯?”
*
顾家老宅,灯火绵绵,门前还挂着一排红灯笼,看起来热热闹闹的。
顾书蔓知道,看起来永远是看起来,却不是真的。她从小到大,就没有过幸福的家,她不知道母亲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大小姐,您回来了。”王管家出门迎接,“夫人在书房,我这就去喊她。”
顾书蔓看了看停靠在门外的车,淡淡地说,“不用了,我自己上去,您忙吧,不用管我。”
“是。”王管家便安分地停了下来。
书房的门没关,顾书蔓正要推门,便听到母亲说——
“为什么小蔓被绑架,你不去救?”
紧接着,便是顾西宥的声音:“该是警察做的事,我去做了,她势必会误会我的感情。我会做好兄长该做的事情,会引发进一步误会的事情,我需要回避,不是吗。”
赵文鸢冷笑一声:“几天后的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你最好别耍花招,不然我真会让顾淑月去见阎王。”
顾书蔓瞳仁骤缩,眼底好似翻滚着剧烈的风暴。
她愣了半晌,仿佛一道巨雷砸在头顶,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顾淑月……顾淑月?
她不是死了吗?
所以,顾西宥跟母亲的交易,是顾淑月?
可以让顾西宥牺牲婚姻,不顾被感染的风险,也全是为了……顾淑月……
他爱的人,是顾淑月……五年时间,她坚守了五年,到头来,他爱的人,是顾淑月……
她顾书蔓这五年来,为了他,养过男人,把自己搞得肮脏不堪,浪费五年青春,一心守着他,固执地相信他有苦衷,结果,却是一个活生生的大笑话。
顾书蔓浑身发颤,她甚至站不住了,脑子里轰鸣作响,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