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望,仿佛一眼万年,让他看到她眼中的一片荒芜。
靳名珩心慌,快步朝她走来。临走近,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只能若无其事地笑着,问:“怎么到这里来也不说一声,看把我急的。”
宋凝久看着他,没有镜子,他大概不知道这个一向善于伪装的男子,这一刻的表情有多难看。
他想假装不知道的,甚至安慰自己,她过来或许是凑巧。便伸手去抓她的手,刻意柔着声音说:“虽然是夏天了,可是山里风凉,咱们去元妈妈那儿吧,让她给我们做些好吃的。”
他像往常一样去拽她,她却没有动。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她知道他心里清楚自己什么都知道了,却犹在粉饰太平。她不说话,只是看着他。靳名珩何止是不安,更多的是害怕,害怕她会受不了。
她目光慢慢转回去,目光落在那个碑上,问:“名珩,那里的人是谁?”
靳名珩抓着她的手抖了下,不回答。
“靳名珩,你回答我。”她的声音伴着风吹过耳际,明明那么静,明明她没有哭,他却觉得凄厉。
闭上眼睛,不敢看她,如此锥心之痛,他宁愿自己此刻失聪。
其实她又何必问,何必非要他回答?她知,他的表情也等于默认。仿佛压抑了一路的情绪,在此时倾刻间爆发。她突然挣开他的手,转回去奔去墓前,徒手便要去挖那个坟包。
“宋凝久,你做什么。”他眼眸一惊,奔过去抓住她的手。
她看着他,眸子骤然间猩红,她说:“你不回答我,我自己挖出来看。”
“不要。”靳名珩摇头,无法去接受。
宋凝久眼中闪过绝决,甩开他的手,执拗地亲手去挖。他阻止又怕伤了她,她却执意如此,两人在地上撕扯。
“小久儿,她已经死了,我们连让她睁开眼睛看这世界一眼的机会都没有给。难道你想让她连这地下都不能安睡?你忍心吗?”他终于吼出来,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意。
他知道她在逼他,他也知道在自己说出来这些之后,她一定会崩溃,可是他不能让她亲手挖开这座坟,那样对他,对她,对他们的孩子来说都太残忍。
宋凝久闻言,动作骤顿,怔怔地看着他,整个人瞬间就像被抽尽了所有力气,跌坐在那里。没错,是她逼他的,因为不愿意相信,所以非要他亲口说出来。可是他真的说出来了,她的耳朵却又在嗡嗡作响,失聪了一般,没了反应。
刚刚她要挖开坟时,凭着那股倔劲好像充满了力量。更衬的此时脸色惨白如纸,身上沾着泥土,披头散发的像个女鬼。不,好像连女鬼都不如。
“我知道你会难过的,我都这么难过,你怀着她那样辛苦才保下来,肯定要比我难受千倍万倍,所以我才不敢不告诉你。”靳名珩说。
他想闭上眼睛,不敢去看她。可是他又怕自己看不到的时候,她会伤害自己。所以他自虐一般将她痛苦的模样映进自己的眼眸里,往往她痛一分,他疼十分。
如今她的模样,比凌迟他犹过不及。
“她出生的时候,我在手术室里看到她。她的身子那么小,闭着眼睛,睫毛很长很长的,就好像睡着了一样。五官长得真好看,像你。我真想把她我永远地留住她啊,哪怕造一个水晶棺,可是我怕你见了她会更加伤心。”
他想过的,他真的想过将那个孩子留下来,毕竟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他可以将她存放在殡仪馆那样的地方,或许若干年后,等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也许他会带宋凝久去看她一眼。
他可以抱着她告诉她,那个他们第一个孩子,他的大女儿长那个样子。那时候宋凝久即便是痛的,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撕心裂肺。
可是她刚刚出生就走了,都没来得看这个世界一眼。他又怎么忍心,忍心让她孤零零一直待在那个冰冷的地方?所以最后,他还是选择了让她连入土为安。在这里,毕竟还有她的奶奶陪着她。
若真有天堂,他相信他的母亲会替自己照顾好女儿。
宋凝久宁愿自己失聪了,可是他的一字一句如锥般敲着耳膜。她想要捂住耳朵,但是来不及了,那个念头已在脑海中执拗地难以根除。
这座坟里,里面真的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真的死了!
“啊!”她终于受不了地捂住耳朵尖叫,嘶吼,她拒绝接受那些信息,她宁愿自己不那么好奇,不去看甘甜给她的领养手续,不去阳信县求证,不那么心有灵犀地想到这里,不那么执拗地逼迫他说出里面的人是谁。
她到底是在惩罚自己,还是惩罚谁?
“小久儿,不要这样,不要——”他看到她崩溃,将她按在怀里。
世界被痛苦笼罩,他深知她的痛彻心扉,所以任何语言都变得匮乏。
她失了控的尖叫,扭打,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背,用力到恨不得撕下自己的一块肉来。她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自己,可是她却像麻木了一般,明明牙齿已经深嵌进皮肉里,却一点痛感都没有。
靳名珩见她这样伤害自己,将她的手从嘴里解救出来。抓着她的肩胛提到自己面前,他说:“小久儿,她是我害死的。你觉得痛是吧?不要伤害,你冲我,要打要杀都冲我来,我替她偿命都可以,你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