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名珩点头。
很快,手术室里的人都撤出去,那个护士最后一个从急救室里走出来,一直走到他面前,说:“靳先生,你可以进去了。”
靳名珩点头。
可是过了很久都没有迈步,那样的背影,令护士都看不下去。靳名珩其实很想,很想进去看一眼,看看那个他感到胎动的孩子。
可是他的脚就像生了根,又像被什么怪力拽着,怎么都迈不动。他是费了很大的劲,才一步步走进去的,护士细心地帮他关了门。
手术室里很安静,就连那些医学仪器都关了,只有手术床上的灯是亮着的,所以可以让人一眼看到放在手术床上的那个襁褓。
带他小小的身子,可是却遮着她的脸。靳名珩走过去,跪在手术台前,颤着手伸出,一点点掀开遮在她脸上的布,然后眼睛里映一张稚嫩的小脸。
她长得很漂亮,眼睛虽然闭着,可是鼻子与嘴巴都像极了宋凝久,脸蛋圆圆的,看起来胖乎乎的。指尖触碰的地方,还可以感觉到温热,好像她只是睡着了。
他倾身,唇落在她稚嫩的脸蛋上,第一次去亲吻自己的女儿。唇碰上的那一瞬,又慢慢离开,手指已经慢慢蜷缩成拳,仿佛是怕发出动静吓到她,拳落在手术床上,他极力隐忍,隐忍到浑身都在发抖。
牙死死地咬进唇里,眼睛里温热再次抑止不住,满脸的潮湿水光,嘴里发现被挤得破碎的悲恸。
其实所有人伤心的姿态都是一样的,他也不会例外……
——分隔线——
彼时,已经被推入重症监护室的宋凝久还什么都不知道。口鼻带着氧气罩,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躺在床上的模样像个纸片人一样。
宋凝久在重症监护室待了整整两天,两天来几次生命垂危,进了三次急救室,庆幸的是最终被救了回来。靳名珩从她出事就没有休息过,一直守在她的病床前,直到她脱离生命危险。
这么多天,宋凝久身边围了许多的人,她身边的人那么忙碌,进进出出,她却一点知觉都没有。感觉只是做了场梦,梦到她的孩子出生了。
是个女孩,很漂亮很漂亮的女孩。她像自己从前设想的那样,抱着她喂奶,哄着她睡觉,亲着她嫩嫩的小脸蛋,给她买漂亮的衣服,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
她会像自己小时候梦想的那样,软乎乎的身体偎在她的怀里,躺在床上缠着她讲故事。她渐渐的长大,她会牵着她的手教她学走路,她会一个音一个音地教她喊妈妈。
妈妈
那样稚嫩的声音,像一只柔软小手抓着她的心脏,让她软化,愿意将整个世界都给她。
“妈妈,抱——”她仿佛真的听到了女儿的声音,看到她笨笨地张开自己的双臂朝她奔过来。
她开心地笑着迎上去,去抱她小小的身体,可是收拢双臂,她才发现自己抱住的全是空气。
宝宝,宝宝呢?
她看着四周被白雾萦绕,遮挡住视线,原本被幸福和满足填满的内心,突然被慌乱和不安填满。
宝宝,宝宝——
她用尽的全力地呼喊,在没有人的山间、悬崖边奔跑、寻找,却失足掉了下去。
她感到身体在半空中快速坠落,耳膜边都是呼呼的狂风,刮得她耳朵发痛。身子突然重重落在地上,摔得五脏六腑都碎了似的。
痛!
痛得呼吸紧室,肚子就像是被人挖了个洞。
靳名珩注意到她呼吸越来越急促,也跟着担忧,起身连按了床头呼叫铃,再转过头来时,却见她已经睁开眼睛。
她先是呆呆地看了两秒屋顶的天花板,然后又看向发出声音的靳名珩,眸色迷懵,仿佛只是刚刚做一个梦,还没有从梦中醒过来。
靳名珩的动作就突然停止在那里,他不敢动,仿佛深恐自己就会惊醒了她一般。而她是醒着的,看到她蹙眉,靳名珩的心就不自觉地揪起。
他穿着绿色的无菌服,戴着口罩,所以只露出一双眼睛。宋凝久觉得那双眼睛很熟悉,很熟悉,应该是靳名珩的。她几乎一眼就能认出,可是他那样的悲恸又隐忍的眼神,一点都不属于靳名珩。
仿佛最开始的一瞬间,是被他的眸色吸引住心神。然后她才慢慢回过神来,慢慢回想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
车祸,肚子疼,血腥味!
他看着她的表情由迷茫,渐渐寻索,然后扎着针的手突然摸到腹部。在摸到一片平坦之后,表情转为了惊慌,情绪也开始变得激动。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她问,仿佛有人夺了她的孩子一样,她的表情变得甚至有些可怖。
靳名珩怕她伤害自己,马上上前去压住她的手,喊:“小久儿,你别激动,别激动,听我说——”
他用的劲很大,只能按着她的肩膀将她压回床面上,防止她太激动伤害自己。
宋凝久挣扎不开,看着戴着口罩的靳名珩,只看到他带着红血丝的眼睛而已。
“靳名珩,孩子呢?”她问,她只是关心这个问题。
靳名珩回视着她,眼珠仿佛动了一下,然后避开她的目光,像是在掩饰什么,声音沙哑,说:“你先把身体养好,我就告诉你。”
他本想说,凝久,不要伤心,我们将来还会孩子。可是这句包含了安慰与通知的话,在他被口罩遮掩下的唇部,抖了抖,颤了又颤,仍然说不出来。
他看到她眼里的渴盼,他无法让自己残忍的是去捕灭那里面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