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站在受害者的身旁将他整体观察片刻,始终沉默着不曾开口的顾白羽,对着受害者轻声说道,引得跟在近旁的赵以成禁不住面带疑惑的抬头看向她。
对不起?
她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对受害者说对不起?明明受害者变成现在这副痛苦的模样,与她没有分毫的干系。
看向顾白羽的眼眸中尽是不明所以的情绪,然而赵以成却不敢开口询问,生怕打断了顾白羽的思路。
“除了苏侍郎和一个陪同的家人之外,其他人都先出去吧。”眼见着那躺在床榻之上的受害者勉强地点了点头,顾白羽嗓音淡漠的出声吩咐。
从前世第一天踏入“法医”这个行业开始,顾白羽便知道,虽然身在重案组的她,大部分时候,所要面对的都是已经不幸身亡而口不能言的死者,然而却也总有那么一些时候,她要面对受尽折磨但还尚且活在人世、能够感知周围一切的受害者,一如今天她所面对的这种情况。
而对于此时此刻躺在床榻之上的受害者而言,每一次的重新检验,就是一次再度经历那痛苦可怕经历的时刻来临,检验的次数越多,那痛苦的感觉越深。
就仿佛那不断被人撕开又包扎的伤口,不但永远不会有愈合的时候,反而会越烂越大,直到无药可治的溃烂全身而亡。
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那每一道目光望过来,或者同情心疼,或者诧异惊讶,甚至于好奇探究,都仿佛一道道锐利的箭矢,将那本就伤痕累累的心里,切割得千疮百孔。
心里的伤,往往比身体上的伤痕更难治愈。
是以从第一天成为法医开始,顾白羽便知道,自己要学会的,不仅仅是一手高超的验尸技术,更重要的,是尊重那些饱受摧残的受害者,无论是死亡还是活着。
尤其,是活着。
尽管心中的疑惑之情更甚,然而赵以成还是没有提出分毫的询问反抗,便随着岚风一起,退出了受害者的房间。
低眸仔细地看着受害者身上裹缠着的纱布,顾白羽并没有急于拆卸开来,而是按着脑海中留存着的验尸报告所标注的痕迹和位置,对照着检查了一遍,然后,方才选择了几处验尸记录上标注的较为独特的伤口,缓缓的动手拆开纱布。
——在帮助受害者张口鸣冤的同时,尽量减少对他的再次伤害,始终是顾白羽在替幸存受害者检验伤痕时,所遵循的基本原则。
血肉模糊。
撕开包裹在受害者右肩处的纱布,顾白羽觉察到,那始终纹丝不动的受害者那克制不住的浑身战栗,轻轻地握了握他尚且完好的手腕,顾白羽没有说话,却是表示了自己的安慰之意。
颇为耐心地等着受害者激动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顾白羽方才再度抬眸看向受害者右肩处的伤痕,抬手拿棉花清理着那依旧有些渗血的伤口,仔细检视着那伤口的形状和深浅,顾白羽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倏忽之间便皱得更紧。
竟然能够在受害者的身上留下这样的伤口……
他们此番要找寻的凶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