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术死了,留下一个半大不小的儿子,一个刚刚产女不久的婆娘。
最让李敢头痛的是,他刚才在养术恳求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住手!”
两名官府捕掾适时出现,制止木生等人的行凶。
此时的滕承,宛如河滩上的烂泥一般,浑身上下又是泥又是血,只有出气没有入气的样子,只怕再多一刻,就会活生生的被打死。
“跟我回县衙!”
捕掾的语气冰冷,但脸上却带着一丝快意。
他们早就看滕承等人不顺眼了,只是碍于是多同王府的人,敢怒而不敢言。
等到了县衙之后,双方开始各找靠山,县丞开始为难了,面面相觑了半天不敢判决,最终决定让双方协商解决。
滕承是多同王的亲信,而另一方,木生等人倒也罢了,他们只是长公主府雇佣的船夫,算是编制外的人员,但李敢却是长公主手下炙手可热的人物。
最终的结果是:多同王府气呼呼的抬着半死不活的滕承走了,但看着他们那满是怨恨的眼神,谁都知道事情并没有完。
而养术的一条性命,只换取到两万钱的抚恤。
只能说,这个时代的普通人,性命真的太廉价。
金竹看着李敢愤愤不平的神色,解释道:“六皇弟一直游离于我和三皇弟之间。”
李敢点头,表示明白。
夜郎皇家,金竹、金星、金沙三人是皇后的嫡生子女,金沙年龄幼小,性格天真无邪,并不参与权力的争斗,而前两者暂时呈现出势均力敌的状态。
金超是侧妃所生的庶子,本无参与竞争的可能,但却因犍为郡正好建在他的治邑上,让他财力大增而异军突起成为第三势力。
三人之中,金超的势力最为弱小,却成了关键少数,金竹和金星都是小心翼翼的维持着与他的关系,深怕一不小心,把他推向敌对的一方。
李敢当然不会告诉金竹,她最大的敌人不是金星而是金超。
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汉国平定西南夷,率领夜郎国投降是正是多同王,证明金超当时是夜郎国的皇帝,证明金竹和金星是这一场皇位之争的失败者。
李敢走了,带着一脸的苦恼之色。
原本他的计划是养好箭伤之后,离开夜郎,返回长安,现实却慢慢的偏离。
金竹的信任,金沙的娇憨,这两个倒也罢了,还有脉脉不语的西兰,负气出走的亚朵,现在更是过份,答应帮养术照顾他的儿子。
都是牵绊啊。
李敢暗暗叹息着,他突然有些讨厌来自后世的灵魂了,如果说沉稳细致是优点,有时却略带优柔寡断让人讨厌。
原来的李敢多好啊,说走就走,杀伐决断,用得着象现在这么纠结吗?
当然,总是冲动惹祸也不行。
金竹看着李敢远去的背影,暗暗点头。
原来,她似乎找到李敢的弱点。
养术的家里很是清贫,一间简陋的木房,吃的是野菜稀饭,其中只有稀稀疏疏的米粒和赤豆。
唯一的一只鸡已经杀掉祭奠养术了,当然,最终还是被他那产后虚弱、面黄肌瘦的婆娘吃掉。
除此之外,只有半大不小的伢儿养同,和不到一个月大的妹崽养青。
这才是普通人的真实生活。
“有何打算?”李敢蹲在养同的身边,轻声问道。
既然答应养术,总不能对一个死人失约。
养同抿着嘴,一声也不哼。
李敢以为他是因为父亲的死而伤心难过,一时没了主意,于是决定过几天等他情绪平稳一些之后再来询问。
第二天,春木兴奋的跑过来,叽叽喳喳的说了一个好消息:那些渔霸与往常一样到江中抢夺别人的鱼虾时,却在途中遇到了意外,有一艘船沉入水中,直到现在还找不到原因。
李敢不以为意,一艘木船而已,用的时间久了铆钉脱落、船底搁浅什么的,都会沉没。
过了两天,李敢从学堂里回来的时候,见到春木又来了,正与西兰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李敢,渔霸遇上怪事了,今日沉了两条船。”春木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两条?”李敢一愣,前天还说沉船是意外,现在呢?
“哼哼,不但是船沉了,还死了几个人。”春木的心情很好,“大伙有的说是万灵神在保佑,有的说是养术的鬼魂在寻仇。”
养术的鬼魂?李敢一个激愣,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养术家破旧的木房子外,已密密实实的围满了人,他们有的面带惊恐,有人面带不忍的不断摇头。
人群中间的空地上,两伙人正剑拨弩张的对峙着。
一伙正是木生等人,他们紧紧的守住房门,寸步不让。
在他们的对面,正是滕承,滕承的身后,二十多名粗壮的男子围成半圆。
另有三人站在最后,他们铜箍勒头,戴着怪异的面具,上身赤~裸却涂画着花花绿绿的色彩,插腰铜刀,脚踏铃铛。
三个人,一名大巫两名巫师。
李敢拼命的挤进人群,正想走近木生,但突然一愣,快步的走向另一侧。
“别过来!”
木生用木棍指着敌人,色厉内荏的大吼。
“哼!”滕承冷哼,“你敢阻拦巫师作法?”
木生不答,脸上不断有汗水往下淌。
夜郎国自称是蚩尤的后代,迷信鬼神与巫术,而巫师的地位自然是高高在上。
“嘭、嘭嘭~”
巫师往前踏上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