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子能够感受到步容那种在不经历间就会散发出的剑意,随着时间的流逝,这股剑意越来越强,迟早有一天,它会刺穿这整座人间炼狱。自信、笃定、无情、无意!
步容相貌平平,但是她却爱他,深爱。
凛子是恐惧的,她害怕那一天的到来,她害怕失去步容的那一天。
‘昨日我演的可像?’步容笑着问凛子道。
凛子感觉到自己男人脸上的笑意都变得假了。
‘嗯。’凛子点了点头,为步容递上饭盒。
‘还要多谢好凛子的提前告知啊!若是让那人知道,我们活不到今日的。’步容一边吃,一边笑着对凛子说道。
凛子的手艺,永远是这么好。
‘你会离开这里吗?’凛子突然这么问道。
凛子是了解这困天锁地的。
这里原本属于草稚堂,现在属于永天王朝。几千年来,这里的主人换了一代又一代,最底层的囚犯也是换了一代又一代。主人可能有生老病死,可能有战死沙场,但是,囚犯却只有生老病死,古往今来,没有一位囚犯能够从这里走出去的,死也要死在这里。
凛子很确信步容不会成为这个意外,但是她也不确信步容能不能改变这个历史,她心中特别的矛盾。她想他出去,那样活着像人,她想他留下,那样能陪她一生。
‘你完全可以打开这铁牢,松开这铁链。’步容笑着对凛子说道,他知道凛子有机关的密钥。
以步容现在的剑术和修为,完全可以强行突破这铁链与铁牢,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战胜隐藏在这里的自然之力,即使他拥有‘无求渡’,即使他再修炼一百年,也没有任何胜算。
若强行与之抗衡、突破,必会被轰得灰飞烟灭!
‘我做不到。’凛子摇了摇头。
凛子心里凉了一截,十年了,这是步容第一次向他提出这样的要求,即使听起来是一句玩笑话。
他在这里荒废了五年,后五年只能用‘蛰伏’来形容,这里不仅安全,同样,这里的自然之力极其充沛,修炼五年,可抵外界五十年。这里拥有比蓬莱岛还要强上数倍自然之力,比任何地方都适合习武修炼。这也是前面数千年被关在这里的囚犯都是越来越强的原因。
如今时机成熟、剑意已成,他考虑着要出去报仇雪恨了。同样,他也做着要老死在此的准备了。
‘唔。没事的,看天意吧。’步容又笑了笑,他成熟的笑容挂在脸上,挂在那张不再普通、有点丑陋的脸上。被折磨的,自己的容貌早就没有了。
凛子默默地收拾碗筷,眼泪无声地滴下。就像步容对他俩之间一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一般,她也有这样的预感。
深沉的夜空透露着似有似无的光,像平静的深海不起半点波澜,银白色的月色眷恋着星星的陪伴,清冷的没有一丝温存,浮动的风带着月光的忧伤扑进夜空的怀抱,在这寂静中沉沦。
这就是北海草原的夜空,全天下离天空最近的地方,也是最浪漫的地方。十年来,多少人慕名而来,又满足而去。
北海已经安稳十年了,这里的草原不再疯长,这里的荒漠不再干涸,这一切还要归功于永天王朝河坝修的好。
诸葛义成功地将涿鹿的水通过并渠、分渠,通过燕山、京城,到达北海草原,赤狄、白狄、山狄三部狄族的百姓都能喝上最清澈的水,再也不用面对漫天遍野的砂石和望不到头的草木了。
毕竟是文化较低的民族,他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好处,也就安生了起来,三部狄族的族长耶律波带着自己的族人苦心经营,他们的生活倒也过得风风火火了起来。
耶律波响应永天王朝的一切号召,每年的朝贡也是他们狄族的最先到,贡品也是最为丰盛的,十年间的几次新王召各附属地的首领入京,他也是最先到达的。
一切源于恐惧,只有耶律波自己才知道的恐惧。他每每一人仰望星空的时候,都不禁回想起十年前,新王叱咤一群豪杰之前的时候,黑衣武士屠杀中土将士的时候,京城上空五花八门的颜色,是江湖上千年来最强的真气。
正是因为他想到了这么多,所以他做的比前任任何一代都要小心,又因为小心,他族长的位置,坐的比前任任何一代都要安稳。
但是,每每耶律波想到那些之后,他都会想起自己当初带着一万族人,越过京城北面的悬崖峭壁,打算着趁乱逼迫新王分一杯羹这样的蠢事,他的两条手臂上如往常般起着密密麻麻、又小又大的疙瘩。他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在现在族人们安稳。’
新王与永天王朝也没有亏待三部狄族,他们将北海草原干涸了上千年的水渠打通,将中土大地最先进的纺织、冶炼等技术以及文化带到了北海草原,他们大量地收购北海草原的牛、羊,做到了他们力所能及的事情,达到了他们的承诺。
北海草原的狄族百姓们,他们将新王看成了神一般的存在,新王在他们心里的存在,远超过他们的族长,远超过他们信仰的神,谁能让他们吃上饭,谁能让他们的牛、羊卖掉,谁能让他们不受风沙雨雪的侵害,谁就是他们的王,谁就是他们的神。
他们虔诚着信仰着新王,他们将新王的画像挂在家中,与自己的祖先齐平,与自己的族长齐平。
这一切都是耶律波默许的,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也不敢与新王、与永天王朝为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