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一度沉沦（四）
秦山接到命令，辽东王要他召集众士兵，聚集校场之上。麾下的裨将们都笑道：“辽东王应该是决定离开火萤谷了。所以召集我们，好做动员。”
秦山笑骂道：“现在可还是松懈的时候，想要早点离开，就快去通知下面，让军士们到校场集合。”
等待裨将们离开，秦山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了。他径直走出了自己的营帐，往中军营帐而来。
当辽东军士全部聚集了广场上之上时，辽东王还并没有来到校场。士兵们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家乡的事情。
而在中军营帐内，秦山与刘辟非产生了分歧。
秦山道：“王上，士兵们想要回家，群情激奋，仓促阻止，恐怕会酿起兵变啊。”
刘辟非问道：“我知晓士兵们的想法，那么秦山将军是何想法呢？你难道甘愿这场仓促的远征劳而无功吗？”
“士兵们想念家乡。秦山现在只希望把他们安安全全带回去，已经没有更多的奢望了。”
刘辟非气得攥紧了手中的简牍：“民兵始终是民兵。孤当初为何要信了你的豪言壮语！认为浑水民兵可堪大用！”
卑衍勃儿道：“卑衍部尚可组织四千勇士，听从辽东王调遣。”
秦山听了，大惊，卑衍勃儿显然是想要以自己的部族勇士帮助辽东王弹压可能爆发的内乱。
“王上，万万不可如此啊，眼下士兵虽有归心，但都爱戴王上，并无叛逆之举，一旦以异族之刀对准同类，虽然可以弹压住一时，却会让底下士兵对王上生出怨恨之心。卑衍族长之法不可行。”
刘辟非道：“多谢卑衍部的好意，眼下辽东军还没有沦落到进行这一步的时候。”
卑衍勃儿笑笑不说话。
这时，一名火萤部勇士走进了营帐中。
匈奴人撤走，真撤还是假撤，还需要确定。火萤扑便派遣许多族中猎手前往火萤谷外查探。
进来的火萤部勇士道：“启禀辽东王，小人奉命前往匈奴人营地打探，匈奴人营地的确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一座空空的营盘。之后又前往乌丸右城，也成了一座空城。一路上也并没有碰到匈奴人。”
卑衍勃儿道：“这么说来，匈奴人是真撤了。”
刘辟非摇头道：“不一定，匈奴人知道我们一定会派人查访这两地，自是不会在这两地露出马脚来。”
火萤扑道：“我再多派遣勇士打探，确定周围安全。到那时，辽东王便是想要撤离，也不用有太多的担心。”
秦山道：“可派人联系藏匿在林海中的林溪，让他发动森林百部，也许能够找出匈奴人藏匿的地点。”
如果匈奴人不是真撤，那么辽东王也就有借口劝说士兵留下了。
但是搜寻工作，却是要耗费一番时日的。
刘辟非揉了揉太阳穴，道：“且不说这些，我们能等，辽东军士却等不得，他们日夜盼望着离开此地呢。”
刘辟非见众人都沉默不语，道：“士兵在校场也等待久了，先去校场，剩下的事情留以后再做讨论。”
刘辟非走在前头，众人跟了上来。
校场之上。士兵见到辽东王终于来了，都发出欢呼。刘辟非脸上洋溢着笑容，仿佛刚才怒斥这些民兵不堪使用的人是别人。
刘辟非站在高台之上，朗声问道：“辽东的将士们，可还记得我们来东胡的时候，我向你们许诺，一旦你们立下足够的功勋，我将不吝惜自己的封赏，按照军功爵制，将荣誉与财富赐予你们。可是，东胡地的战事比我想象的要艰难……”
这时，士兵们传来了呼声：“辽东王，带我们回家吧。”
一声起，百声应。
“辽东王，我们只想回家，东胡地太冷了，我们会冻死在这里的。趁着匈奴人解围，咱们回家吧。”
面对群情沸腾，秦山站在刘辟非身旁，紧张得看着台下。他害怕辽东王一旦表示留下来，士兵们会怀着失望冲撞辽东王。
刘辟非扬起了手，士兵们当下都停止了言语。他们仰着头，盼望着辽东王能够带他们回家。
刘辟非问道：“可有人知道，我们从襄平到此处，走了多少路程？”
辽东军士们议论纷纷，有一人高声喊道：“启禀辽东王，我们已经在东胡地半年了。”
“是啊，半年的时光。也许归途中大家的脚步会快一些，耗费的时间会少一些，但至少也要有三个月。如今十月已经过去了一半了，一天比一天冷，大家还没有冬衣……”
下面的士兵还并不知道刘辟非的心思，当下都议论开了，有的说不需要那么多时间，有的说，即便不需要三个月，至少也要两个月。可接下来，绝对是一天比一天寒冷，现在就快要冷的受不了。
刘辟非微微一笑道：“所以，在走之前，我已经让卑衍勃儿族长，火萤扑谷主，帮大家赶制冬衣，我希望大家且耐心等待一段时间，我会带领大家全部返还家乡，一个都不能少。”
辽东王的温情流露，感动了这些士兵，他们举起长矛、短剑、弓弩呼喊着辽东王万岁。
刘辟非看到士兵们举起的武器，眼皮微微跳了一下，士兵们虽然好骗，一旦让他们发现事情的真相，自己会不会死在某一把长矛或某一张弓弩之下呢？
担心的暴动并没有出现，秦山松了一口气，但骗得了士兵一时，却骗不了一世，如今只希望林溪能够发动森林百部尽快找到匈奴人藏匿的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