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是大房请安的日子,母亲身子也缓过来了,所以这一日也会到祖母那里敬敬孝心,凑凑热闹,但是父亲亲口说过,母亲还是以养身子为主,所以祖母也不敢明着难为母亲,却在龌龊事上下绊子。
我和父亲母亲一道进屋的时候,看到祖母正襟危坐在玫瑰椅上,茜素青色双绣缎裳外面还罩了一件虎睛石青银鼠褙子,显得精神矍铄。小叔也已经到了,神色恭敬地坐在祖母左手位,见父亲来了,连忙起身相迎,将位子让给了父亲。容瑶依旧是被祖母拉着坐在了她身边的小杌子上,娇嗔地哄着祖母。
“祖母,三叔,姐姐。”我挤了挤笑容,轻快地唤了一圈儿。
“母亲。”父亲和母亲也在一边同声请安。
祖母听了声音,冷淡地觑了我和母亲两眼,瞧了瞧父亲喜滋滋搀着母亲的双手,也浮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都坐吧。”
“迎亲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还未坐定,祖母就兴致勃勃地问,摆明了是给母亲找不痛快,“柳家女儿到底是正经人家出身,比不得你屋子里的侍妾,这喜事你可得上点心。”
母亲身姿纹丝未动,晶莹剔透的面容始终一片赤诚地听着祖母说话,“那自然是的,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难为母亲了,挑不出一丝儿的错来。
“这段日子可有的忙呢。”父亲闲闲地插了一句,转身握住了母亲的手,“远的说,六月份三弟要成亲,近的说,二十那日又是容瑾的生辰,临行前总要帮他热闹热闹,这两样总要办的体面。你千万不要为了有些小事情累了身体,让大嬷嬷帮着就是。”
父亲语气圆滑,口口声声称纳姨娘只是小事,不值得伤神,大概也是瞧着母亲如此温婉贤淑,心中有愧。
祖母脸色微沉,端起桌子上的茶盅灌了一口,一直站在她身旁伺候的莺歌突然站了出来,喜笑颜开道:“老夫人穿上这件褙子真精神,又暖和,奴婢瞧着绣功也好的很。”嗯?我们瞬间将目光都移了过去,可我真看不出这褙子有什么起眼的?
“可不是,到底是佩蓉这孩子体贴我,我穿着甚好,就是委屈她了,在那冷清的地方还想着我这老太婆。”老夫人与有荣焉,笑意直达眼底。
我暗自哂笑,大概是昨日容瑶看望杨姨娘一道带回来的,我说呢,在这卖关子了。
“可不是,杨姨娘最孝顺不过,只可惜……”
“是啊,年都没好好过,听容瑶说,人都瘦了一圈儿了,想到这我就心里不好受。”
“老夫人莫伤心,保重身子要紧,总会回来的。”
“晚回来一天就多遭一天罪啊,我实在于心不忍。”
“对了,佩蓉还给你们俩都做了件褙子,瞧着多懂事,待会儿带回去吧。”
“这位杨姨娘是母亲的侄女,自然传承母亲遗风,是个好的。”小叔赶紧附和,听了我直想笑,阖府上下都知道杨姨娘是因为贪墨公中银子送去了庄子思过,可见这也是传承遗风了。
老夫人和莺歌两人一唱一和,演了好几出对角戏,反观看客,最近处的容瑶低眉善目,只有扑朔迷离睫羽方在颤动,看的出很紧张。母亲闭口不言,只一心一意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父亲低头不停饮茶,似是永远也饮不完。
祖母心一横,又待开口,绿萝通报,大房一家来了,来的真及时,可是来的只有大伯母,大堂哥和容芳。
“容媛,容宛和花姐儿呢,怎么没看到?”几人互相见过礼,按着次序又重新坐了位置。祖母褶皱横生的眼眸扫了一眼,不满地问。
大伯母是何等圆滑的人物,马上苦了一张脸,“唉,花姐儿病了,烧了一晚上,都脱不开身。”
“严重吗,可请了郎中。”母亲急着问。
大伯母脸色缓了缓,“请了,早上总算压下去了,我心这才定了。”
“是啊,小孩子生病也是常事,但毕竟小,得多注意。”母亲的态度大伯母很受用,两人和气地聊起了娃娃经,把祖母撂倒了一旁,却又发作不得。
“母亲。”坐在末尾的容芳突然开了口,柳眉紧蹙,心事重重,她一般在众人面前就是个哑巴,难得主动开口,大家不由得都望了过去。
“菩提寺过两日就是缘法的日子,您,大嫂,姐姐又不得空,我想不若我去给花姐儿求道平安符吧,听说极灵验的。”容芳潋滟娇羞,一脸诚挚地望着诸位长辈,恍若又看到了我,亲切地握住了我的手:“五妹妹一道去吧,大婶子有了孕,菩提寺的平安符极难得,求回来给大婶子压在枕头底下,可保母子平安。”
我本来百无聊赖地对着手指,突然被她一把抓住,当场吓住了。
正对面的大伯母鹰隼般凌厉的眸子紧紧盯着容芳,仿佛要从她身上看穿什么,真是奇怪,不就是求平安符嘛,至于这么提防吗,但是邀我一起去,这就不同寻常了。
“嗯,这是好事,容瑶也跟着一起去,只是多叫些人跟着。”祖母一语定乾坤。
我明显感觉到容芳握着我的手瞬间软弱无力地松开了,我更加确定她叫我肯定有什么事儿,只是多了个容瑶,不知道是不是超出了她的意外。
“对了,听熙儿说媛丫头定了三月初一进宫?”祖母说起这个有出息的大孙女,脸上总算有了满意的笑容。
“是,封了贵人,前几日宫里的公公已经传了旨意,这两日正请了宫里的嬷嬷在家里学规矩呢。”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