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道:“阙深信不疑。”
何鹭晚敛了笑容,问道:“伏升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吗?”
在和殷封阑的接触当中,何鹭晚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身份和性别在这个世界是多么大的两层束缚。虽然她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殷封阙并非目光狭隘、固守成见的人,但何鹭晚却不敢为他的想象力作保。
这句试探,或许会开启一轮全新的谈判。至少何鹭晚已经做好相应的觉悟了。
殷封阙久久没有回复,他面前木几上的茶盏端起几次又放下,沉思间凝重的气氛影响着何鹭晚,连带她也有些坐立不安。
“阙在朝堂的势力虽然不如逯家,但也算根深蒂固,他们想动我并没有那么容易。”殷封阙缓缓开口道。
“军方有行谨把着,说来比起阙在朝堂的根基还要稳固些,倒也不需要做出什么改动。”
听着殷封阙的分析,何鹭晚面色平静,心脏却要骤停了。
见他面露难色,何鹭晚已经失去了判断力,只以为他是想不到能用得上自己的地方。
殷封阙字句斟酌道:“阙不知鹭晚对当今朝堂局势有多少了解,但逯家势大是连街边百姓都能谈论一二的不争事实,想必鹭晚亲身体会过,也更清楚几分。”
“阙不卖关子,夺嫡之路困难重重,对手自然不止一家,可对于阙来说最大的阻碍便是逯家。现在无论是军中还是朝中,阙与逯家的势力都达到了一个相互制衡的平衡点,难以彻底打开局面。阙认为破局的关键在千里之外的江湖中,但苦于手下无人能担此大任,便始终未能有寸进。”
“现有浩瀚的江湖宝地一块,不知鹭晚可愿为阙闯上一番?”
何鹭晚已经听呆了。
她恨不得把时间回拨,抽死那个心胸狭隘的自己!
阙王殿下要放她去江湖!
她一个月来费尽心机想要争取到的自由,如今被送到了她眼前。
今日还只是她和殷封阙的初次见面,他就敢放心放手,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付给自己。
若非感觉到了殷封阙的忐忑,明白这步棋对他来说也是场预不见输赢的豪赌,何鹭晚会以为他是疯了。
这份近乎疯狂的信任对于她来说弥足珍贵,为此何鹭晚甚至愿意拿命为他拼天下。
指尖轻微抽动了一下,何鹭晚感到她全身的血液都被这一句话点燃起来。
“鹭晚是有什么难处吗?”见何鹭晚半晌不说话,殷封阙试探着。
何鹭晚善于观察,自然更善于隐藏情绪。
纵使她现在已经热血沸腾,想早点跑到外面一展手脚,但面上她依然毫无波澜。
何鹭晚回神,郑重地拱手一礼:“没有难处,我愿去江湖一闯,定不会辜负伏升的信任!”
“如此,阙先谢过了。”殷封阙正身一礼,温和笑道:“我们谈谈具体的事宜吧,对于怎样将江湖的影响力与朝堂势力结合,阙已有了一些想法……”
殷封阙本来只想浅淡一番,免得给何鹭晚过多的压力。但随着他逐渐铺开对江湖的设想,何鹭晚不时冒出的三两观点让他的思绪更加开阔。
加上何鹭晚不断补充着自己能够做到和擅长做的事,殷封阙越听越惊喜于自己冒险所做的决定给他带来的意外之喜。
两人轮番交换着意见,越说越投入,双双忘记他们在此为的是等候殷封阑的治疗结果。
这场谈话开始只是简单的观点交流,但是两个同等精明的人在交谈中对彼此的认知程度也在逐步攀升。
殷封阙饱局开阔,他心中装着百姓的疾苦安乐,对朝堂局势也有清晰的认知,更对蚕食逯家势力的行动有着详细的规划。
他的全部野心就是让大玟在强盛的道路上,马不停蹄地走下去。
何鹭晚有着前世走遍天下的记忆储备,虽然文化差异和社会差别很大,但在不少地方都有着相通之处。
以何鹭晚的智慧,只需要稍微代入思考一下,就能想出不少有用的建议。
两人的探讨越来越激烈,甚至忘记控制自己的音量。
在一次次的观点碰撞中,殷封阙与何鹭晚之间达成了前所未有的默契,虽未言明,但二人都在心中将对方引为知己。
一旁的童尤、尹北和风谣隐约觉得气氛有变,明明自家主子生死未知,却被高谈阔论的两人带动了情绪,一起站墙根捧着茶轻松围观。
“……所以归根结底,鹭晚你需要在短时间内竖起自己的名望。不能是简单的声名远扬,须得是让人听之便想上门拜访、与你切磋畅谈的大名望。”
殷封阙自己说着,都感到有些无奈。
他给何鹭晚规定的时间很紧迫,两年之内必须见到切实的成效才行。
可他空有要求,却无法提供可靠的施行方法。
“恩……我明白……”何鹭晚丝毫没有感到为难,这会儿她已经有了一个“绝妙”的好方法了。
散播名声,钓人才上门,再一劳永逸地留住人才。
这听起来跟她前世干了半生的职业好像差不多啊……
殷封阙以为她有难处,叹了一声:“阙知道这任务的难度很大,可眼下能胜任的,除了鹭晚别无他人了……”
“恩?”何鹭晚中断了思考,赶忙道:“伏升误会了,这件事交给我没问题,没有你想的那么难。”
殷封阙惊讶道:“难不成鹭晚有奇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