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快过来!”远远的就看见熙春捧着半片西瓜站在门口朝自己招手,“这瓜可甜了。”
“贪嘴!”安碧云笑着打趣,这一个月来确实也没有吃到什么新鲜的水果,加上确实暑热难忍,心里期待着,脚上的步伐也快了许多。
拿井水镇过的西瓜冰凉可口,由熙春挑了接近内里的部分,小心地切成小块,用盘子装了着实让人食指大动。
“娘娘莫贪嘴,昨日还说身子不爽,今日多吃了又要肚子疼了。”熙春笑着递给她个银签,自从那天安碧云用簪子试过毒,熙春也觉得这是个很有必要的事儿,于是两人的食具多换成了银器,也还好,苏贵妃原先节俭,银器都收在仓库里,搜宫时没有被牵连。
“还说本宫呢,你前些日子不也总说乏力,还说恶心想吐呢。”安碧云夺过盘子,“想来也只是受不得暑热,不碍事。”
熙春也不再与她争辩,看她吃得高兴,就自个去收了浇花的物件,回来就看到安碧云盯着空盘子发呆。
“娘娘就算再看,这盘子也不会自己长出西瓜来的。”熙春伸手抽走盘子,“不如下次苏大人来了,再让他带些就是了。”
苏澈来往之事自然时瞒不过熙春的,好在两人本就应是姐弟关系,熙春也只当是苏澈看望姐姐,没有多做他想。
安碧云何尝不知苏澈神通广大,来往凝春阁比自家大门还频繁,但她不愿总依仗着他,她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总想着这人心机颇深,怕最后落得个与虎谋皮的下场。
“熙春,你觉得苏…小澈是个怎样的人。”她随手拿过放在凳子上的绣架,碧色的锦缎上用彩线绣着朵梧桐花。
“娘娘何必问我,您不是最了解二少爷的吗。”熙春疑惑,却也继续答道,“二少爷为人和善,当初在府里的时候便有许多下人受过他的恩惠。”
“那你呢?”安碧云拿起卷丝线在图案上比了比。
“奴婢跟着娘娘,自然是没什么委屈。”熙春摇摇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不过奴婢也听人说过,二少爷有时生气起来就像变了个模样,没人敢接近呢。”
这点安碧云倒是深有体会,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到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熙春看她的动作,以为是凉的吃多嗓子痛,忍不住又笑了两声,惹来安碧云一对白眼。
她吐了吐舌头不再笑了,赶紧端了盘子走出去。
这丫头,越发没大没小了,虽然是自己惯的。
安碧云叹了口气,拿起根头发丝粗细的绣花针,穿了好几次都没能将线穿好,往常清晰的针眼现在一变二,二边三,惹得她眼花。
她干脆丢了针线,又抬头唤道:“熙春,熙春。”
熙春小跑着进来,在身上擦了擦滴水的双手:“娘娘何事?”
“本宫的归凰呢?”她方才在房里找了一圈都没看见,想着多半还在凉亭里或是被熙春收起来了。
熙春听罢却有些无奈道:“娘娘您怎么忘了,前些日子您说那琴弦要换,就托苏大人给您找合适的马尾弦,昨日苏大人带来刚给您换好,现在还摆在偏殿呢。”
“哦,是吗。”安碧云皱眉,她近日确实有些不清楚,时常犯些哭笑不得的错误。
熙春见她神色不对,连忙问道:“娘娘,您没事吧?要不还是躺下歇一会儿吧?”
“无事。”安碧云摇摇头,“你去把琴取来吧。”
熙春还有点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出了殿门就一阵小跑,没一会儿就抱着琴回来了。
“慢点,莫摔了。”安碧云即怕摔了琴,更怕摔了熙春。
“娘娘,奴婢觉得您还是休息着好,这琴还不是什么时候弹都可以。”熙春一边念叨着,一边将琴放在窗边的小台上。
如今凝春阁唯有她们主仆二人,因此素日里也开着窗,窗外一支茉莉开的繁茂,风一轻吹就散了一景。熙春也特地摘了许多,晒干了泡茶或是制成香油篦头都是极好的。
她走过去坐下,如今这把琴自己已经弹得娴熟,有时候曲到意境深处,连她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安碧云还是苏心悦了。
“娘娘平日里总爱弹些听着就难受的,今日何不换个口味?”熙春见她坚持,便也搬了个椅子坐下,手里还拿着本闲书。
安碧云笑道:“那你想听什么?”
“奴婢记得以前,愉嫔娘娘爱弹的那曲就不错,听着活泼。”熙春翻了翻书,找到了昨日用树叶夹着的标记处,“娘娘从前不也弹过吗?还被愉嫔娘娘笑说在娘娘这里曲风都换了。”
安碧云没有支声,熙春一抬头才见她面色苍白,以为是自己提了愉嫔惹得她伤心,连忙解释道:“娘娘,奴婢只是想让您换换心情,不是故意惹您伤心的。”
安碧云摇摇头,手指搭上琴弦,正是自己最爱弹的《相见欢》。
昔日她与凌盛恩爱非常,每每相见皆是笑颜,如今心境改变,再弹这曲确实不同。
她终是明白了昔日的苏心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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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凌盛刚从寝殿里出来,淑妃身边的小太监来报说她身子不痛快,他想着去看看才出了门。
午后烈日炎炎,宫人们特地选了临近御花园的小路,凌盛坐在轿撵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宫墙,忽见深红中猛地多出一丝绿色,再仔细看竟是一支攀出了墙面的地锦,颤颤巍巍地挂在瓦头。
他觉得有趣,也觉得夏日里这一抹绿着实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