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相府外孙的满月宴,京中权贵都出席了,闺阁姐大都随着为官的父亲前去,她亦然。
彼时,她已听闻外祖父有意将她许给秦王。而这次秦王也会来。于是到了相府,她便一直偷偷注意着男席。
从她便知道自己与那些普通官家的女儿不一样。外祖父在朝中德高望重,却只有母亲一个女儿,从又将她放在身边,她的婚事,必定会许给朝中最有分量的那些家族。
又或许,会是皇家。
父亲与母亲自然也知道这些,于是从都是请最好的师父教导她诗书礼仪。
所以从便是众星捧月般优秀的她就觉得,自己往后的夫君,定是底下数一数二的英杰。
那时候,太子被废,四皇子失势,慎王又不与外祖父交好,她本以为自己会许给原本想与她定下婚约的国公之子,做个国公夫人,却又听闻了秦王的消息。
对于秦王,她并未了解多少,但从外祖父口中多多少少听了些赞赏他的话。
最初她只是好奇,从前夏家倾覆,正妻未定的太子也未让外祖父动了心思,秦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会让外祖父起了联姻的主意。
然而真正动了心的,还是在相府与他遥遥相望的那一眼。
实话,秦王的相貌并不出众,她也见过许多如玉如松的少爷公子,但是他偏偏让她动了心。
或许是因为提前知晓了有意联姻之事,或许是那人一身的正气与尊贵,像极了话本里那个为了佳人勇敌万兵的将军。
又或许,是当时他正好看过来的那一眼,似是无意却有情,有一种莫名勾人心魄的力量。
她从优秀,值得世间最好的男儿。而那时她觉得,他应该就是世间最好的男儿。
……
“听淑妃病了。”
这一日阖宫请安时,赵晴若看了看右手边空着的位子问道。
康昭仪叹了口气道:“是。算起来淑妃娘娘不出门也有些日子了,也许是当年生大公主凶险,落下的病根。”
韩美人听罢,略带嘲讽地了一句:“从前看着康昭仪与淑妃娘娘交好,如今倒也没见你往长清宫多走走。”
康昭仪睨她一眼,知道她是因为前些日子碰巧在承乾宫外遇见与她拌了几句嘴,这会儿故意来挖苦她,不过却也没回话。
她以前确实是经常和淑妃话,但是家族需要的交好又哪里得上是亲近呢?
“李昭容这几日倒是常常往长清宫去。”
被韩美茹了名的李昭容抬头,对赵晴若道:“大公主忧心亲母,妾身遇见了几回,便随着去了长清宫探望。”
赵晴若倒是不在意李昭容和长清宫突然的亲近,又问了一句:“那你瞧着,淑妃的精神可好?”
李昭容低了头:“淑妃娘娘也不怎么见人。”她听长清宫的宫人碎嘴了几句淑妃如今是积郁成疾,但是这样的话她却不敢轻易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
淑妃娘娘在这宫里健康顺遂,怎么能“积郁成疾”呢?
众人散去之后,赵晴若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让太医去瞧了瞧。但是太医们到了长清宫,却还是被拦在令门外。
“娘娘,您这不吃饭不动弹,却又不让请太医,这怎么能行呢?”淑妃的榻边,双露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淑妃躺在榻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帐幔,道:“本宫没有病,不用请太子,你让他们回吧。”
“但是……”
“本宫,只是突然不想再这样了。”
不想再面对了。
祁涵月在一旁听着。她方才也劝了淑妃许久,可是淑妃却只是呆呆地躺着。
再双露又劝了一声而淑妃没有应答之后,祁涵月突然回头跑了出去。
“公主!”
淑妃注意到女儿这一举动,有些僵硬地撑着身子起来,道:“快,快去追她。”
罢,待宫人们追了出去,她又愣了一会儿,无力地倒了回去,看着帐幔上绣着的,她最爱的牡丹。
……
“姐姐?”
御花园的假山石后,祁溪和探出脑袋,唤了一声抱着双膝埋头坐着的祁涵月。
“溪和?”祁涵月抬起头,满脸都是泪痕,“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方才想去找姐姐,却听姐姐跑出了长清宫,一想就知道姐姐会在这儿。”祁溪和道,走到祁涵月身边坐下,“姐姐放心,我让轻雁在外面守着,她们不会找过来的。”
祁涵月被她逗得笑了,抹了抹脸。
祁溪和看着她问道:“姐姐为什么跑出来?是淑娘娘又姐姐了吗?”
“没樱”祁涵月摇了摇头,头一低,再开口又带出哭腔来。
“我只是……不懂母妃为什么要这样……”
祁溪和听不明白:“什么样?”
祁涵月断断续续道:“明明都很好…父皇很好,皇后娘娘也很好,为什么母妃不开心,为什么她要一直看那幅画?为什么有了涵月,却还是成闷着自己……”
都孩子不懂事,可是有时候孩子的心是最细腻的。
祁溪和仍然听不明白,她学着祁涵月抱着双膝,道:“淑娘娘是喜欢姐姐的。她也喜欢父皇,只是有一点不太喜欢我母后罢了。”
祁涵月吸了吸鼻子,道:“可是父皇不喜欢我母妃。”
祁溪和愣了愣,不知怎么想起了丽嫔来。
她正愣神,却又听祁涵月道:“我以后,一定不要像母妃一样。”
不要像淑娘娘一样什么?祁溪和不明白。
她觉得父皇待淑妃很好,待其他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