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着,好歹最不济宫里还有二阿哥福晋呢。二阿哥福晋既然要指望着明安在前朝帮她办事,那她自然要设法保全明安下来。可是这一年来瞧着……不能说二阿哥福晋没出过力,但是明摆着,她的力量有限啊。
这一年的经历也够明安长些教训的了,便从这五百两银子开始,他想着从此以后要夹着尾巴做人才好了。
“……回老爷、福晋,外头,外头有刑部的差官到了。”
明安还没等夹一口菜,外头刘升忽然满面惊慌地奔进来通禀。
“什么?!”明安手里的筷子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刑部……刑部的人来干什么来了?”
刘升也紧张地跟着哆嗦,“说是,说是刑部请公爷去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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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好了衣裳,跟着刑部差官走出来的。
他隐约记着自己的福晋哭得满面泪痕,却生生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来,颤抖着手帮他将端罩穿戴齐整。
刑部的差官对他倒也还客气。
一来差官不过是个跑腿儿的,在他面前,实在是职衔太低;再者他住的可是御赐的果毅公邸,他自己不值什么,可是“果毅公”代表的却是大清第一功臣的门第,便是刑部尚书到了,也得在门口远远儿地就下马步行了。
他到了刑部的衙门口儿,便觉着更不对劲儿了。
门口停着几家轿子,他总在宫中行走,隐约也都见过——竟有军机大臣家的!
他瞧出来了,这不是刑部单单找他问话,而是军机大臣与刑部一起来审他了!
一瞧见这架势,还没跨进门槛,明安的腿已经先散了。
——他这一年来,虽然每个月都被皇上给折腾两回,可是还从来没有一次是军机大臣和刑部联合来问他的。
刑部是干嘛的,而军机大臣都参与进来,那又是到什么程度了!
他明白,完了,皇上昨晚刚回京,这便一天都不给他腾挪,今晚便要收拾他了!
可是……他委屈啊,他分明没收那银子,都给退回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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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明安的身份,刑部没在公堂审他,而是改在了内堂。
刑部尚书禄康乃是宗室出身,这会子板着脸问他:“明公爷可还记着,今儿是什么日子啊?”
明安脑子里一转,“今儿?正月初七啊。人日?”
传说人就是正月初七日造化出来的,故此正月初七又称“人日”。
禄康便笑了,“明公爷还惦记着过节哪?您再想想,往您自己个儿眼巴前儿这处境上想想……”
明安猛然想起来今天进宫当值穿的青衣素服,这便试着猜,“禄尚书说的,难道是雍正爷的忌辰?”
禄康便一拍巴掌,“对呀!明公爷还能想起来,那便必定还记着雍正爷最恨什么?”
明安心脏都一蜷蜷,胃口里翻江倒海。
雍正爷最恨什么?大臣贪赃枉法啊!
明安腿一软,当场就跪倒在地,涕泪滚下,“……我冤啊,我没收银子,一个银角子都没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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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安被刑部差官带走,辉发那拉氏当即就赶紧设法托人。
她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舒舒。可是这么晚了,宫门自然是进不去了。
她一直等到次日,这才派自家的太监金台进宫,设法将信儿给舒舒送进去。
——也多亏她本人是星楼的堂姐,她便打着给星楼送年礼的旗号。
舒舒闻讯,惊得险些从炕上滚下来!
她一把撑住了炕衾,这才勉强坐稳了。
她脑海中迅速转动,随即便冷冷笑了起来,“……既然是大年三十儿才得的银子,皇上初一就出京了,昨晚上才回来,这会子又进了斋宫,那这事儿便跟皇上无关!”
“那还能是谁?还用问么!”
因舒舒是弘毅公家十六房的格格,这金台便也是她母家的家奴,打小儿还曾伺候过舒舒,故此辉发那拉氏这才特地叫金台进宫来的。
当着金台的面儿,舒舒不必忌讳。
金台便也一哆嗦,“难道说,是,是……?”他抬手朝西北边儿指了指,那是储秀宫相对于撷芳殿的方向。
舒舒头晕得厉害,眼前只觉天旋地转,她紧紧闭着眼,咬着牙点头,“除了她,还能有谁!”
皇上不在京里,还有谁有这个本事能在短短几天当中罗织了罪名去;而且皇上一回来还要忙着进斋宫,都不耽误下旨叫军机大臣和刑部一起审问!
普天之下,皇上问都不问便按着那心思办的,除了正宫国母,还能有谁?!
“她倒发了狠,大过年的,还能在短短几日内,就将这事儿给做下了!她这回,当真要对我们动手了……”
金台便更是紧张得都不敢说话了。
舒舒紧紧闭着眼,良久,缓了口气,“……你确定我明大哥哥的确已经将银子归还了,一个子儿都没留下?”
金台赶忙道,“那是自然的啊!这会子都什么时候儿了,福晋哪儿还敢有半个字儿地瞒着格格您去?都指着格格您救命呐……”
舒舒点点头,终于眼前那天旋地转渐渐平定了下来。
她睁开眼,深吸口气,“那就好。既然银子都退回去了,那我明大哥哥便没有当真贪赃枉法,皇上便是叫军机大臣会同刑部一起审问,可终究国有国法,我明大哥哥这儿便没有触犯律例。”
舒舒将擦冷汗的帕子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