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坪山断崖。
明亮的月光下,巨大的山洞口,像一只横卧的怪兽,静静地张着的血盆大口,仿佛随时准备着吞噬掉一切敢于靠近的猎物。
洞口前方,是一片人工开凿出来的平地,搭着凉棚,凉棚下,摆着一张原木条案,条案是用山间的原木,随便斫上几刀,胡乱隼在一起做成,简单、粗糙,但却结实耐用。
条案旁,阿柱、阿金、阿晨三个年轻人,正围着阿德老汉,听老汉口述着歹熊的祖先们,那千年不变、代代相传的古老故事,顺便扯着闲篇。
在这老坪山的寨子里,谁都知道这三个年轻人是打不散的好兄弟,每每轮到值守山洞,他们总是相约在一处,再拉上寨子里出了名的故事大王阿德老汉,四人一起,悠哉乐哉的扯着闲话,共同熬过一个个漫漫长夜。
阿柱拿起手中的蒲扇,“呼啦呼啦”地一阵煽动,驱赶着围着身边打转的恼人的蚊虫,忧心忡忡地问道:“阿德老伯,你说我们抢了官府的钱粮,官府能不能查得出来?”
阿德老汉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阿金插话道:“我们做的那么隐蔽,别说县衙那帮饭桶查不出来,就是能看出点蛛丝马迹,不是还有姑老爷在嘛,姑老爷家的少爷现在可是升了县尉了,统管着这麻潭一县的军马呢,怕他个鸟啊。”
阿德老汉摇摇头,叹了口气,没说话。
阿柱不服气了,说道:“姑少爷是很威风,这我知道,我不跟你抬杠,可他也就是个麻潭县里大官,在他上面,莫说县令老爷了,还有郡里的官,整个大秦国,比姑少爷大的官多了去了,难不成这么多的钱粮,丢就丢了,就没个人过问一下?我还真不信。一旦有人查起来,我看呐,迟早都是山寨的麻烦。”
“另外,我这人认死理,我阿柱打出来的粮食,除了交田赋,剩余的谁也别想,不是我的种的粮食,白给我,一粒我也不会要。”
阿金一声轻笑,撇着嘴说道:“你这话说的,好像就你有骨气似的,你是没碰到饥荒,到时候,饿死你个孙子,看你骨头还硬得起来不。”
阿德老汉摇了摇手中的蒲扇,说道:“阿柱这话在理,我老汉活了五十多年,也是这么个观点,是我的,任谁也抢不去,不是我的,白给我也不要,祖宗们在这大山里吃糠咽菜,开山垦荒,何其艰难?他们都能活得下来,现在我们良田千顷,难不成还能饿死?自古皇粮国税,那是碰也不能碰的,打这个主意,一不小心就得掉脑袋,唉!依我看哪,那一帮子长老被猪油蒙了心,寨主这次,也是跟着一起犯起了糊涂啊。”
阿德老汉边说着,边站起身,摇着芭蕉扇,往洞里走去,嘴里念叨着:“不义之财如流水哦,有命拿,不一定有命花啊。唉!你们年轻人聊着,老汉老了,不耐久坐,要先去打个盹了。”
一晃三摇,老汉进了山洞。
阿柱明显的言犹未尽,还想跟阿金理论一番,阿金笑着站起身,连连摆手,说道:“好了好了,阿柱,我不跟你抬杠,你这人,是咱们山寨第一号的杠把子,我怕了你了,我尿急,撒尿去。”
阿金一溜烟跑到山洞一侧的暗影里,解开腰间的灰布大带,正要小解,身旁的灌木丛里,突然窜起一个人来,像个猎豹一般,钳住了阿金的脖子,将他悄无声息地拖入了茂密的灌木丛里。
等了一会,不见阿金回转,阿柱笑着说道:“这个阿金,难道一泡尿能尿到明天早晨不成?”
“也许他害怕你找他抬杠,躲着睡觉呢。”阿晨笑着说道。
又等了一会,还是没见阿金回来,阿柱急了,起身说道:“不行,我得去看看。”
阿柱蹑手蹑脚地走到山洞的侧端,探着头,往暗影里瞅着,那里什么也没有,阿柱心生疑惑,又往前走了几步,四下里看着,还是不见阿金的踪迹。
阿柱心里陡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刚想转身返回,灌木丛里,又是一道黑影飞身而出,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捂住了阿柱的的嘴巴,另一只手在阿柱的脖子下一抹,阿柱一声闷哼,软绵绵地倒在了黑影的怀里。
阿晨隐隐地听见阿柱的一声哼哼,并且有石块滚落的声音,连忙站起身,问道:“阿柱,怎么了,摔跤了吗?”
没人回应。
阿晨感到诧异,边叫着阿柱的名字,边往暗影里走,他的警惕性显然比阿柱差得太多,甩着双臂,大摇大摆地走着,根本没注意,那一蓬浓密的灌木丛边,蹲着一个人。
那人霍然长身而起,阿晨吓了一跳,他以为是阿柱吓他,刚想开口骂人,定睛一看,这人却不是阿柱,等他再想看清这人到底是谁时,一柄短剑穿心而过,阿晨重重地摔倒在地。
外面的响动,显然惊醒了洞里的阿德老汉,老汉一面嘴里嘟嘟囔囔地骂,一面摇着蒲扇往外走。
刚到洞口,老汉就觉得眼前一花,脖子下一凉,一道血线pēn_shè而出,瞬间,所有的人类意识便离身而去。
占越一脚踢开阿德老汉的尸体,旋风般往洞里冲去,身后,几道黑影也跟着冲了进去。
李鹤拉下头套,轻声问身后的杨岱:“还有人吗?”
杨岱轻声说道:“应该不会有人了,我两次来,都只看到这洞口只有四个人值守。”
正说着,占越拎着刀走出了山洞,对李鹤说道:“洞里没人了。”
李鹤点点头。杨岱轻声对身后的鱼贯而下的队员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