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放亮,黔中古城北门。
在一阵“吱吱呀呀”声中,巨大的城门缓缓打开。
窝缩在城门洞里,早已等候多时的人流,蜂拥而上,向城里涌去,与对面同样是早已经急不可待,等着出城的人们,迎头撞上,交错拥挤着,推搡着,一时间,吆喝声,咒骂声,伴随着孩童的哭闹声,响成一团。
城外,李鹤静静地站着,等待着这开门的一瞬间,人潮涌动过后再进城。
昨晚,在风雷营与猴子、占越商量训练计划,又与吴帅纵论天下形势,不知不觉弄到了大半夜,干脆就在风雷营歇息了,今天一大早起来,洗漱已毕,便跑步回城。
十几里的路程,五六公里,一口气就到了,权当作晨练了。
刚到李府门口,门房刘二便叫住了李鹤,递给他一张大红的手谒,说是郡守衙门来人通知,请二公子去衙门里一叙。
李鹤看了看拜帖,见落款是白练与娥娘合署,心里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回到府内,李鹤先用过早饭,来到东阁,将拜帖递给父亲。
李义将拜帖拿在手上,反复地看着,想了想,说道:“既然郡守大人有请,理当前去赴约,咱们生意人,讲究的便是到了什么山头,就要唱这座山的山歌。何况,能结识一郡之父母,本就是一般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焉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你去吧,让刘琦准备礼物。今后,举凡此类事物,你就把刘琦带着,他在人际往来方面,比你有经验的多。”
李鹤应承下来,躬身退出。
回到自己的住所,刚洗漱完毕,李鹤便听到院外刘琦的声音。
“二公子,诸事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我在府门口候着,什么时候走,听您吩咐。”
李鹤赶紧应了一声:“稍微等一下,我这里就好了。”
李鹤对待穿衣一贯不耐繁琐,已经习惯了短襦劲装,更何况现在这样的炎炎夏日。无奈今天是赴郡守之约,总不好过于随意,只得随便芳姑一通摆弄。
在芳姑的帮助下,李鹤很快便穿戴整齐,向府门走去。
猛地一下,一副宽袍大袖,衣冠楚楚的样子,李鹤竟然有一种路都走不来的感觉,惹得身后的芳姑一阵窃笑,李鹤回头狠狠地瞪了芳姑一眼,芳姑再也憋不住,“格格格”地笑出声来。
李鹤带着刘琦,坐着马车,来到郡衙,给门房递上手谒,很快,一个中等身材,身形微胖的中年人,笑呵呵地迎了出来。
经过介绍,李鹤得知,来人叫岑杞,是郡守白练的内府管家。
李鹤也向岑杞做了自我介绍,并介绍了刘琦,三人之间互相见了礼。岑杞引着李鹤进了衙门,穿过正堂、二堂、签值房,来到后院。
一进后院,便见到正厅廊下,娥娘笑吟吟地站着,身边,并肩立着一位身着绿袍,面容白皙,举止儒雅的中年人,李鹤心里猜着,想必这位就是那黔中郡守白练了。
李鹤紧走几步,双手抱拳,躬身行礼,朗声说道:“李鹤见过郡守大人、见过夫人。”
娥娘上下打量着李鹤,笑道:“鹤公子,咱俩当初一别,整整四年有余了吧,当年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一转眼的功夫,就出落成了fēng_liú英俊的青年咯。”
李鹤也看了看娥娘,见她较之以前,身形丰腴了不少,当年那下巴尖尖、苍白瘦削的脸庞,也变得面如满月,晶莹瓷白,头发高高挽起,盘了个团团的发髻,完全是一副高贵的夫人形象,哪里还有半分当初那娇滴滴、哀戚戚的千金小姐模样?
李鹤“呵呵”笑着说道:“夫人只说对了一半,青年不假,fēng_liú英俊就半点不沾边了。几年不见,夫人也变化不小。”
娥娘微微地侧了侧头,看着身边的白练,笑眯眯地说道:“变化是肯定的,当年鹤公子叫我一声小姐,或者娥姊,今天一见面便称我为夫人,至少从称谓上可以看出,这个变化不但有,还不小。是不是?夫君。”
白练笑着,点头说道:“夫人说的是,天生万物,道法自然,天道无穷无尽,况万物乎?所谓沧海桑田,大家都在变,一切都在变化啊。”
李鹤注意到,在自己和娥娘对话的过程中,白练一直面带笑容,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既没有所谓青年才俊、封疆大吏的傲娇,更无半分不耐烦,显示出极高的个人修养。
这让李鹤的心里,陡然对白练产生了浓浓的好感。
其实,李鹤知道,诸侯各国中,在用人体制上,唯独秦国自昭王起,真正做到了不限出身,不唯资历。即便如白练这样的君王外戚身份,如果不具备优秀的治政才能,咸阳城里的那位,是绝对不可能让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来执掌一郡的。
更何况,现在的黔中郡,乃楚国时期的黔中、巫郡合二为一,地处大秦边陲,各民族杂居,地域广袤,人员成分极其复杂。
足见这白练在大秦一众官员里,不但是能吏,应该还倍受嬴政的信任。
一番打趣之后,三人之间互相见了礼,来到客馆,又是一番礼让,分宾主坐定。
白练看了看李鹤,笑容满面地说道:“李公子的大名,白练是早就听说过的,今日一见,果然少年英俊,娥娘所言不虚。”
李鹤拱了拱手,说道:“大人谬赞,李鹤愧不敢当。”
白练又说道:“这次李氏经过几年的准备,将产业尽迁黔中,实在是对我黔中最大的认可,白某忝为黔中父母,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