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当然知道轶城此时此刻正处在白色炼狱里,这便是他这几日里忧心忡忡的缘由,可他不能表态,甚至必须要将此事给压下去,这是他和许缨的交易,为了拔除黎王势力的代价!光是太妃死还不够,他必须要架空如今的黎王,缄默的氛围漂浮在君臣之间,圣殿上的男人扯开话题,挑眉问“黎王府的纵火案进程如何?”他不可能有任何的进展,因为此事早就超出人之常理,当初将此案交给他,也就笃定了他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京兆府尹紧紧捏着玉圭把根,君王有意挑开话题于他来说已算是形同饶命,他咬了咬牙“种种迹象表明此人极有可能是黎王曾带回府中的平民女子所为,但臣……尚未掌握确凿的证据……”
“呵,这可不像断案如神的南宣迟啊。”帝王调侃两句,却并不想追究责任,明眼人都知道他只是不想继续方才的话题。
“黎王大火确实蹊跷,这当中牵扯着诸多秘密,包括轶城!”南祀如匍匐,脑门重重磕碰在瓷地上“还请皇上派人前去轶城查探。”
‘怎么还能将问题给拐回来!’帝王愠怒,拍案而起“左一个轶城又一个轶城,别再用你那廉价的脑袋来挑战朕的耐心!”
“吾皇息怒——!”
朝野上下齐齐跪地,个个埋首于胸口不敢窥探圣殿的怒颜。
“皇兄息怒。”荣王楚辰渊出列,他朝圣殿建议道“南大人心在社稷,并无大错,此事也简单,臣愿效犬马再去一趟轶城,倘若真如他所说出现了疫情也能早日防范。”
帝王思虑的视线暂留在楚辰渊的身上,他这几年来虽然性情大变,但以往“战神”之号的公信力度却依旧能使其在朝堂上说上几句话,尤其是当他同意了南祀如的谏言后,他身后的那群武将们一个个也跟着点头,‘三弟啊三弟,我还是喜欢当初那个驻守边疆的鬼才将军,庙堂当真不适合你。’龙椅上的男人往后靠了靠,闭起眼睛来揉了揉脑门,算是妥协“年后再走,年前不得再提此事。”
“多谢皇上!”南祀如、楚辰渊谢恩。
“朕听说,京兆府尹近日有喜事临门……”帝王瞅了一眼龙案前的奏章,这是埋在诸多官员府中的耳目们所呈奏的一切事宜,南祀如一直行为透明,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京兆府,然而自己的婚事却从来没向上头报明。
“臣惶恐,本想国宴之后再禀明圣殿。”既然已经被知道了,再藏着掖着反而不好,南祀如反而大方承认,他抬起头瞄了一样帝王的神情,看不出他的喜怒,后闻其又道
“可惜了,那么多皇孙贵族想要攀你的风雅。”帝王睥了眼不卑不亢的南祀如,他的潜台词是朕可以给你更好的婚姻,能令爬上权利的高梯。“贵妃的闺中小妹初长成,我看她不错,手里头成天捧着你的宣迟集,朕便将她赐予你吧。”此话听来就像是随意说出口拥有还转余地的言语,若是换了任何人也都只当是说说,然而此话是帝王所出,君无戏言,字字珠玑。
为何会突如其来赐婚。
南祀如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不透高高在上的帝王。
在场的所有高官家中都为了想和皇亲国戚攀上关系无所不用其极,而南祀如却信手拈来,他一如既往的官运通达,令人嫉妒,旁人眼中,他本该涕零叩首,在这种公开的场合上,帝王的权威是不容抗拒的,他却郑重奉圭于头顶“谢皇上与贵妃的好意,臣早已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之愿,心中再容不得旁人。”
朝堂一片哑然,君王睥向南祀如的视线里夹杂着诸多意味。
散朝之后的复道之上,南祀如叫住了行色匆匆的荣王,“荣王殿下请留步。”武将出身的他步履如风,叫书生一阵好追。
“南大人还有何事?”
南祀如深深鞠躬,“方才朝堂之上,多谢荣王出言相助。”
“本王并非成心帮你,无需感谢。”荣王是个实在人,他站出来不是因为心怀天下亦或是对轶城有多关心,而是因为生活在轶城的那个名为“君君”的姑娘,“倒是这疫情之说,你是从何得知的?”在朝堂上的时候,听闻南祀如口中“疫情”二字,他的心中不知为何“咯噔”了一下,有种曾经也发生过类似情况的既视感。
“是卑职派往轶城的调查组传回的飞鸽传书。”南祀如知道眼前这位荣王的性情,虽说他已丧失了令边疆外族闻风丧胆的“战神”资格,变得纨绔兀傲,但骨子里终究是习武之人,从不喜拐弯抹角,于他尽管说实话便可。
“好端端的,你调查轶城作甚?”荣王觑眸。
“此事说来话长。”青年人垂下眼帘,“卑职原只想解惑罢了,这疫情之事……全然在意料之外……”
闻言,楚辰渊沉叹了一声,“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觉得轶城有古怪。”
“喔?荣王可有别的什么消息?”南祀如眼睛一亮。
后者摇了摇头,“你也知道,我并无实权亦无耳目,消息自然是没有的,我所困惑的乃是在督建轶城宁安寺期间的所见所闻。”
“卑职愿闻其详。”南祀如面露喜色。
夕阳西垂,天色渐渐黯了下去,灵鹊望着满屋子的喜庆铺排,一人独守着饭桌出神。
“灵鹊姑娘,老爷传讯过来,说是与荣王有要事相商,便不回来陪您吃饭了,晚上宫中还有宴会归来已是深夜,他让您早些歇息,别累着。”南府管家瞅着女子郁郁寡欢的面容,心叹一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