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盅里的液体漂浮着稀碎的粉末,少年人觑了一眼玄邑,脑海腾时闪现各类思虑,‘倘若对酒水表现出怀疑,定会勾起她的警觉,然而此刻我既是烛龙便一定能够察觉酒中有异,刻意不知亦会令她对我的身份产生疑虑,看来只有识破不点破才能完全得到她的信任。’想到此处,他拿起酒盅在前者满怀希冀的神情下抿了两口,遂冲她挑眉笑了笑:“有心了。”
见少年人喝下酒水,玄邑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她欺身上前:“烛阴大人……您多喝几杯!”
“好。”
“玄邑真的太幸福了!”窝在少年人的心口倾听他越来越快的心跳,女子知道她等的好时候就快到了。
一杯接着一杯下肚,很快身体便燥热难耐,少年紧攥大腿肉,借用痛苦博弈愈加浑浊的脑袋。
眼前的一切模糊又晃荡,宸儿的脸倏忽放大了好几倍,少年人猛地起身向后跄去,被绊倒在地的疼痛瞬时令他清醒了会儿,他装作步履蹒跚,嘴角挽上惺惺的笑意,“抱歉,我……有些不胜酒力。”
玄邑顺势扶住了少年人,行为动作大胆,双手像是藤蔓一样缠绕在他的身上;他可真好看啊,双眸噙着氤氲,仿若露珠浅沾含羞桃瓣,酩酊的双颊竟能携裹一丝妖异来,俊拔的鼻梁上点着晶莹的汗珠,唇色被他不自觉咬出些血色……这般天姿,真不愧是烛阴大人的凡身,今晚,他将完完全全属于自己,正要递上亲吻时,醉酒之人借着酒劲撇开了她,动作迟钝地像是即将进入冬眠的罴子。
怀宸故意超前趔趄几步,随后匍匐在地立即装模作样地呼呼大睡了起来。
“烛阴大人?烛阴大人?”玄邑拍了拍醉醺醺的人:“您有没有觉得身上哪里……不舒服啊?”他此刻是满头大汗,心跳也确实雷厉之迅,怎么看都是媚药发作的状况,果然求人不如求己,玄邑干脆自己动起手开始扒拉少年人的衣物。
醉酒之人冷不丁翻了个身,口中呓语不断:“喝——!继续……喝——!”
女子不得不换了个方向继续手上的动作,当她即将成功解开少年人的腰带时,后者又猝地发出干呕声,整个身子蜷缩了起来,快解开的腰带又这样被少年窝在了身体内侧。
这么一来二去,束手无策的玄邑不得不纳起闷来,后世人类的药真不靠谱,明明向她保证了猛烈的药效,关键时刻却一点也派不上用场!瞄了一眼干呕呕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少年人,她又犯懵到底是这具凡身酒量差劲,还是烛阴本尊不耐饮酒呢?现下他被自己灌得神志不清,瘫在地上形同烂泥,玄邑当真觉得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之前把药下在茶壶里多好!
就当买了一包面粉,玄邑气愤起身,不耐烦地咕哝了几句:“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既然我能等这么久,也不在乎多等一晚上!”为了避免少年人将自己的床榻弄脏,女子决定今晚任他躺在地板上打滚,自己则悻悻躺到榻上,不一会便睡着了。
‘这就是心心念念了近三万年的人。’阿祈冷笑。‘到底还是更爱自己啊,东夷神女。’
房间里的炭炉正在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微声响,窗外寒风呼啸,似还能听到海浪的声音,少年像是刚从海中爬到岸上似的,浑身衣物湿了个通透,黏糊糊的粘在身上,他的心率正以非人的速度狂跳,血液从脚底逆窜到头顶心,他似乎能感受到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焦躁,喉间干涸,口干舌燥,忍受着身体上的煎熬还不够,脑海深处像是嵌入了特定的污浊画面,不堪的,靡乱的,越是能影响神志便越清晰,它们不断切割着怀宸心中紧绷着的那根麻绳。
阿祈忧切:“你感觉怎么样?”
少年人奋力地左右摇头,沙哑的喉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吐露不出来。
“何苦把自己逼成这样……”得亏他机灵,要不然今晚就悬咯。
药效不是没有发作,而是一直被少年人拼命隐忍了下去,大腿上的淤青碗口那么大,指甲几次陷进掌心的肉里,怀宸虚喘着一点一点朝炭炉挪去,犹如搁浅的大鱼在垂死之中向往着大海。
很快,媚药找到了少年人的心结,它将所有的画面都换成了那个娇憨的红衣女子,含笑的眉眼,明媚的容颜,举手投足间的每一瞬都珍贵如宝,抵达炭炉旁的刹那少年人的意志力全然崩塌。
他想亲吻红坟喋喋不休的唇,想放下她的发髻任由清风掠过她的发梢,想绑住她总爱打架的双手,永远将她关在笼子里才好,这样她便只能看着他,吃的喝的全由他,爱的恨得也全由他,她身上的梅香是世界上最令人上瘾的毒药,令人癫狂,惹人疯傻;念她,思她,怨她,这溢满了胸口的情感何以这般浓烈……浓烈到快要将自己烧成灰烬。
“红坟……红坟……”
怀宸不顾一切地将最靠近炭炉的右手贴到了滚烫的炉身之上。
“呲……”
连皮带肉被灼得皮开肉绽。
死死咬住自己的另一只手,血浆从袖口中滑出来滴在少年的眼中。
唯有如此强烈的痛苦才能盖过崩溃的理智,冲垮的意志力被痛苦所拯救,怀宸清醒了过来。
翌日,天高日晶,阳光倾撒大地,暖人心脾。
“嘶!”
“你没事吧?红坟!”一同端坐在凉亭下晒太阳的灵鹊关切地问。
只见红坟疼痛难忍,紧攥手心,眉头拧成了个死结,她虚弱应声:“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