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未站起身来,踱步不休:“我本来想着,两家谁也奈何不得谁之后,那便会是一种长久的可持续的平衡。可是我越来越发现,我想错了。荒奴越来越残暴,大宋越来越腐朽,一如今日一样。”
云未感觉体内一股燥热,扯了扯衣襟,咬牙说道:“不如孤注一掷,若能灭掉荒奴,那荒奴便会如同岭南诸民一样,慢慢变为与大宋无异的子民。若灭不掉荒奴……”
崔汀芷打了一个冷战,看着有些陌生的云未,心中闪过一瞬间的恐惧,声音都有些变形:“云将军……”
云未看了一眼崔汀芷,瞬间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缓缓委顿于地。
崔汀芷大惊,连忙上前扶住云未,只见云未眉头紧皱,牙关紧咬,嘴唇上血色已失去。崔汀芷伸手一摸,只觉得触手之处滚烫,心中更急,便要出营寻人。
云未用尽最后的力气拽住了崔汀芷的胳膊,喘着粗气说道:“不要声张。扶我上床。”
崔汀芷的声音有些哽咽:“你发烧了,你的额头好烫,我怕……”
云未打断了崔汀芷:“不要怕,我没事。就是太累了,你扶我上床。”
崔汀芷用力扶起云未,云未颤巍巍站住,喘着粗气,心跳声很响,崔汀芷都能听到。
云未试着迈出一步,身子一晃,差点倒了下去。崔汀芷一咬牙,双臂一伸,娇吒一声,将云未横身抱起,而后两步将云未轻轻放在床上。
云未笑道:“没想到云某也有此一日,沦落到要一个女子横抱起来,当真是羞煞人也。”
崔汀芷急得都快哭出声来,见云未还在开玩笑,怒道:“你怎的如此?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么?你好好躺着,我去叫军医来。”
云未叹了口气:“不用去,军医没用,我这是天山飞蚕,军医也是束手无策。别看来得凶猛,等一会儿便好了。”
崔汀芷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说道:“我去将董瑜带过来,或者将周大哥请过来,你好好等着。”
一声长叹从头顶上传来,崔汀芷抬头一看,谁料眼前一花,有一个人已然坐在了云未床头,抓住了云未的手腕。
崔汀芷再也抑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说道:“师伯……师伯,你救救他。”
廖霄皱眉为云未把脉,良久,叹道:“云老弟说的没错,军医并无用处。老子对医术了解不深,只是感觉云老弟你这毒,怕是董瑜那小子或是泰山神主来了,也无济于事。”
云未笑着咳嗽两声,崔汀芷怒道:“怎么可能?你是茅山掌门,天山飞蚕又是茅山的,怎么连你也没有解药么?”
廖霄长叹一声,默然片刻,语气有些消沉:“天下奇毒,无药可解,你是知道的。”
崔汀芷一跺脚,怒道:“我不管!”
连珏从门外飞身进来,看到屋内情景,皱眉问道:“怎么回事?汀芷,你又胡闹了?”
崔汀芷哭声更盛,云未半撑起身子,急道:“不要让外面的人听到。”
连珏转身出门,遇到两名要进来的亲卫,笑道:“无事,小孩子家家的,那个,咳咳,吵架了……”
那两名亲卫也早已知道崔汀芷的存在,此时见连珏如此一说,也不多问,只是笑着说道:“那崔姑娘便交给连先生了。虽然没人说什么,不过若崔姑娘总是哭闹,影响总是不会太好的。”
连珏笑着点头。两名亲卫转身要走,又撞到急急忙忙过来的东方奕,见到连珏一愣,问道:“连先生也在么?云将军休息了么?”
连珏犹豫一下,说道:“云将军已然休息了。”
东方奕眉头一皱,看了一眼连珏,又看了一眼两名亲卫,笑道:“既然将军已经休息了,那明天再说吧。”
看着两名亲卫走远,东方奕压低声音,问道:“云将军怎么了?连先生神色不太对。”
连珏抓住东方奕手臂,将东方奕拉进了营帐之中。东方奕看到廖霄在床头凝重看着云未,崔汀芷哭得梨花带雨,心中一惊,连忙要上前,被廖霄摆了摆手拦下:“不要大惊小怪。”
东方奕看着云未在床上躺着,还向自己眨了眨眼,心中惊疑不定,伸手摸向腰间刀柄,心中暗自后悔为何没有带了长枪过来。
崔汀芷眼泪汪汪盯着云未,未曾发现东方奕的小动作。不过廖霄和连珏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廖霄翻了个白眼,没有管东方奕,自去苦思;连珏冷哼一声:“我们三个人里,你能打得过谁?”
东方奕长叹一声,抽出刀来,怒喝道:“此地乃是征北大军营中,你们如此做,想过后果么?”
廖霄又翻了个白眼,如赶苍蝇一般摇摇手:“云老弟如此聪明的一个人,怎么手下却蠢笨如猪?如若老子要害云老弟,不会偷偷抹了脖子跑么?还要等你发现?”
东方奕呆在原地。云未心中好笑,深吸一口气,哑着嗓子说道:“东方,廖老前辈在救我。”
东方奕听着云未声音有气无力,将刀插回刀鞘,也来不及向廖霄分说,只是拱了拱手,而后跑到云未身边,焦急问道:“云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云未眨了眨眼,嘴角上扬,扯出一分微笑,缓缓说道:“我万没想到此处竟然有海风,一时之间受了凉。”
崔汀芷在身后抽泣道:“你还……你还说笑,你都……你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