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扎点了点头,谢过传令兵,转过头来。亲兵队长咧着嘴笑了笑,向众亲兵吼道:“走了,别让人看不起马尔扎大人!”
众亲兵笑着与马尔扎告别,列队缓缓走过马尔扎面前。马尔扎左右看着无人,用众人能刚好听到的极低的声音说道:“若打不过,可逃;若逃不得,可降。这是我的命令,无关你们的荣誉。”
亲兵队长哈哈大笑,说道:“大人,快些去吧,若晚了就跟不上大部队,回不了家了!”
众亲兵鱼贯而出,上马雄赳赳而去。呼噜头回头看了一眼马尔扎,他还在倚着墙看着众人。呼噜头回过头来时,只见亲兵队长在自己身旁,冷着脸冷哼一声道:“若非敕勒王厌恶的你在我们队中,我们也不必遭受此无妄之灾。”
呼噜头长叹一声,低声说道:“队长何必装糊涂,亦或是迁怒于我?马尔扎大人扣下王子殿下时,难道未曾想过这个后果?”
亲兵队长嘴角微微上扬,点头道:“不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傻。你们队长果然没有错看了你。”
呼噜头一愣,问道:“怎么?你认识我们队长?”
亲兵队长长叹一声:“相交莫逆。”
呼噜头叹了口气,说道:“我们队长人很好的。”
亲兵队长笑了笑,说道:“若非好人,怎会让你甘愿舍身只身冲营为他复仇?”
呼噜头叹了口气,良久,说道:“我现在反而并不怎么恨那个雷亮了。两军交战,我们杀的人中,说不定也有雷亮的亲友故旧,战争怎会不死人呢?”
亲兵队长眉头微皱,奇怪得看向呼噜头。呼噜头看到了亲兵队长的眼神,苦笑一声,说道:“荒奴和大宋本是友邻,一游牧一耕作,本可以互不侵犯,边境以物易物,双方携手共进,难道不好么?若真是那样,有很多人根本不用死。”
亲兵队长长叹一声,说道:“若我们退却,宋人便会杀我们,抢我们的女人,盗走我们的牛羊。这次不就是大宋皇帝派军队来打我们的么?呼噜头,你想法太过天真了。”
呼噜头叹了口气,说道:“或许吧。”
帖塔尔在等着他们。亲兵队长上去与帖塔尔做了交接,八十余人便扬鞭而去。呼噜头出了镇子,回头看了一眼。柳口镇春天刚过,却仿佛进了秋日,微风中满是肃杀。左右两面稀稀拉拉的宋军,立起旗帜“奋威”。再往北,便是奔腾不息的大沽河,一路向东,没入远方的天际。呼噜头极目远眺,甚至恍惚间感觉自己看到了青色的大山。
呼噜头想起了自己踏过燕山之时,傻傻的捧了一把土,装在了布包里,跟同行的人说:“这是燕山的土,我娘一辈子没来过燕山,我要拿回去给她看看。”
那捧土早就不知去向了。更为讽刺的是,呼噜头感觉自己那也可能是唯一一次过燕山,然后便再也回不去了。
帖塔尔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呼噜头旁边,说道:“你总是在发呆。你发呆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呼噜头看了一眼帖塔尔,说道:“也没想什么。不过就是些无聊的事情,有些是过去,有些是将来,还有一些是如果。”
帖塔尔笑了笑,说道:“过去是追忆,将来是希冀,如果算什么呢?消磨时间?”
呼噜头摇了摇头,笑了笑答道:“或许是吧。‘如果’只是在构筑一个梦而已,并没有什么意义,不过对我很重要。”
帖塔尔看着呼噜头,良久,说道:“我不懂。我从不后悔。”
呼噜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是后悔,只是一个愿望而已,想一想便会很开心。”
南面宋军的哨骑悄然而退,亲兵队长哈哈大笑,一箭过去,射中了其中一名哨骑的盔缨。哨骑们一哄而散,亲兵队长挽弓大笑。帖塔尔拍马上前,皱眉道:“咱们等到了遇到大部队再行挑衅便可。此时挑衅,可能适得其反。”
亲兵队长摊了摊手,说道:“血卫大人,你不懂宋人。咱们越嚣张,宋人心中越是憋屈,到时候才会不顾一切来攻击我们。再说了,大家都要死了,此时不嚣张,更待何时?”
帖塔尔弯弓搭箭,势如星火,一箭又中刚刚被亲兵队长射中盔缨的那宋军的盔缨。盔缨应声而断,那宋军魂不附体,伏马而走。帖塔尔哈哈大笑,回头问道:“我这一箭如何?”
亲兵队长跟着哈哈大笑,说道:“你这第一勇士,当真不是瞎说的。”说着伸出手来,笑道,“交个朋友?”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处。帖塔尔笑道:“我与呼噜头约好了,等回了荒奴,一同喝酒吃肉。到时候要不要一起?朋友越多越热闹。”
亲兵队长笑道:“一言为定!”
呼噜头苦笑着抽出刀来。“孟”字旗和“石”字旗已越来越近。呼噜头问道:“这个‘孟’是大名府,那个‘石’是哪家来着?”
亲兵队长大声笑道:“你管他是哪个府的做什么?杀便是了。”
众人举兵刃,大笑着冲了过去。呼噜头也在其中,心中想道:“下辈子,我要活在我的梦里,该多好。”
很快,众人便被围了起来,仿佛困兽之斗,各自为战。呼噜头砍倒第五个人后,一个躲闪不及,大腿上被刺了一枪。呼噜头反身砍掉那个宋军的脑袋,手握住枪杆,一用力将枪拔了出来,顿时血流如注。呼噜头咬紧牙关,将沾满了血的枪甩了出去,呼呼喘着粗气。
呼噜头四处看去,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