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乾推了一下窗户,应是里面落下了栓,是以他并没有推开。于是他在窗外斟酌了一会儿,便决定从正门进去。
他也不是没做过梁上君子,但这一次,他莫名的觉得忐忑又害怕。
只见他蹑手蹑脚的进了正屋后把门关上,在厅前驻足了一会儿,确认没有惊扰到房中之人以后,才开始继续挪动。他慢慢的向前,绕过了山水屏风,一步一个脚印的来到了塌前,然后轻轻掀开了帷帐。
榻上的人拥着锦被睡得正香,赵子乾借着微弱的月光,细细的端详着易香香的脸。
相思,早已不知在何时侵入了骨。
赵子乾将手中的帷帐轻轻的挂在一旁的铜制倒钩上,接着他便在塌前的黄花梨脚凳里坐了下来,单手撑着下巴看着榻上的人。
易香香今儿吃了两场年夜饭,晚上又在欢喜阁喝了好几杯十里香,这会儿又已经是午夜时分了,是以自然睡得香甜。可是她睡觉最不喜见光,才特意制了这厚厚的床幔。于是乎,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了光亮,便迷迷糊糊的睁乐开眼,结果差点没被赵子乾吓得再投一次胎。
眼瞅着易香香就要尖叫出声,赵子乾赶忙扑上去捂住了她的嘴。
“是我。”
沙哑的声线依旧迷人,只是带上了一点干涩,不过易香香还是认出了来人。
她平复了下自己的惊惧,便抬手拍了拍赵子乾的手背,示意他放开自己。于是赵子乾便恋恋不舍的坐回到脚凳上,身子倚靠在床沿边。
易香香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从床榻里头抽出一个金丝软枕当靠垫,坐靠起来后才看向赵子乾。
她原本想骂他有病的,可是见他耷拉着脑袋又没忍心。
“太子殿下......有事?”易香香无奈的问出这一句。
她想象不出来赵子乾这个点来找她干什么,但若说是大半夜的故意来吓人,也不至于这么无聊吧?易香香腹诽。
赵子乾闻言却是冷哼一声:“你改口得倒是快!”
易香香懵逼了,这人是真的有病吧!大半夜的跑她这跟她阴阳怪气的!搞什么?
因为赵子乾的冷哼,易香香可就不再好脾气了,只见她伸出脚丫子用力揣向赵子乾的背呵道:“大晚上的你搞什么鬼!”
赵子乾没有设防,被易香香踢得发出一句倒吸声儿。
“不是吧?就这么些日子不见,你就弱成这样了?居然连我的一脚都受不住!”
易香香说着从床上爬起来,意图掰过赵子乾看看对方是不是真的被她踢伤了。她之前听辟邪说过,人身上有很多穴位是不能碰的,是以易香香想着,自己会不会无意间踢到什么不能动的穴位,不然怎么连赵子乾都疼出声。
她可知道,这个人当年在永乐居养伤时,那可连辟邪都夸过他巨能忍疼的。
但令易香香意外的是,她手刚掰上赵子乾的肩膀,后者又是一声闷哼。这让易香香赶紧下了床站在赵子乾的前面,然后动手掀开了他的衣袍。
赵子乾只披了一件外袍,这会儿被雪浸湿了,里头的白色单衣已经渗出了血迹。
易香香看着那血迹,皱眉问道:“你受伤了?”
而不待赵子乾回答,她便让后者坐到了床榻上,自己动手把另外一边的帷帐挂起。
接着她又走到外间的案几边,从上面的紫褐色漆盒里拿出火折子,点燃了几盏烛台。然后便见她把这一盏盏烛台前后端进了内室,放在了床榻前面的雕花圆桌上。
之后她又去了外间,取了个林檎双鹂图剔彩捧盒进来,里面是金疮药和一些包扎用的工具。等到东西都放好后,她便开始给赵子乾脱衣服。
先是已经湿透了的外袍,应是雪花飘落在衣袍上,之后进了这温暖如春的内室,便统统化成了水浸透了袍子。
易香香把着衣裳摇了摇头,她很嫌弃的把那外袍甩了出去,然后一副看傻子的样子看着赵子乾。
诶,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便又动手扒拉赵子乾身上的白色单衣。而因着伤口没有包扎,血肉都和衣裳粘在了一起,让易香香看着都觉得疼。
单衣扯掉以后,赵子乾就光着膀子了。易香香这才想到外头那么冷,这家伙居然只穿了两件!还真当自己是风雪不侵的了?她刚要吐槽,便看见伤口边有上过药的痕迹,吐槽的方向立马就变了。
“不对啊!你这上过药了,怎么不知道包扎一下呢?”易香香瞪着眼睛问道。
赵子乾闻言看了眼伤口说:“掠影处理的,他可能不懂吧。”
不懂?常年舞刀弄剑的人不懂这个?易香香表示有些怀疑。
掠影很冤,他刚刚在皇子府门口想要叫住自家殿下时,就是想说要出门的话得先把伤口包扎一下的!他开始之所以不包,是怕屋子里暖和了伤口泛痒,这才想着让其透透气的!
易香香也不和赵子乾扯皮,开始动手给他重新清理伤口,然后用纱布包扎。她不是很熟练,但又力求完美,所以一系列动作完成得十分缓慢。
清甜的酒香在空气中漂浮,易香香的每一个呼吸都带着迷人的芬芳。
赵子乾看着眼前专注的人,她未施粉黛,三千青丝如同瀑布一样别在耳后。烛火照射下,她的脸庞在眼前明明灭灭,好像随时要消失了一般。
他觉得自己快要入定了。
易香香自然没有发现赵子乾的异样,随着最后一个蝴蝶结扣系上,她满意的说道:“好了!”
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