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君怎么又叹气了”陆韶递来一杯热茶,语气很是无奈。
郭知宜愣了下,很快回神,摇了摇头,“我没事。”
杯中的白色热气袅袅升腾着,陆韶的视线透过薄薄的水汽落到身侧的郭知宜面上,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难言的酸涩之感,明明眼前所隔只有一层雾气,他却感觉像是隔了千层纱帐一样,只能看到那人的一个朦胧虚影,总是看不真切她的本相。
陆韶忍不住探出手,穿过轻雾,握住了郭知宜的一缕头发,手中滑顺的触感让他真实地感受到了眼前人的存在。
“郡君”
郭知宜敛神看向陆韶,“怎么了”
陆韶看见郭知宜眼中的从容和愉悦,微愣,心头的滞涩缓缓消散。
陆韶眸光闪了一下,“没事。”
郭知宜按着额头失笑,然后往陆韶的方向倾身,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认真地看着陆韶的眼睛,“你是故意的。”
陆韶别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
郭知宜眼睛弯起,揣摩了一下陆韶的心思,面上笑意扩大了几分。
陆韶的心思不难猜。
性格使然,她不是主流价值观认可的宜室宜家的好女人,上一世不是,这一世更不是。特别是这一世,她的身份和经历都很复杂换位思考,如果她是陆韶,她大概也不会有安全感。
郭知宜自嘲一笑,自己在感情上竟还不如陆韶敏感,当初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指导陆韶
郭知宜看了眼明显欲言又止的陆韶,唇角缓缓翘起。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扣了扣桌面,状似漫不经心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使小性子呢”
陆韶的欲言又止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棒子打成了哑口无言。
他刚想反驳,可转念一想,自己的举动好像确实挺幼稚的。
陆韶“”
郭知宜偷偷觑着陆韶不知道垂着眼想些什么,耳廓竟悄悄爬上一层淡红色。
郭知宜直觉自己被萌了一脸。
在看原主的记忆时,她觉得陆韶冷漠又刻薄,脸色像北境的雪原一样终年冰冷阴沉。可在她和陆韶的相处过程中,她却觉得陆韶怕是天底下最可爱的人了,戳一下就会面红耳赤,让人忍不住想逗他,想撩开冷峻的外表看看他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郭知宜“啪叽”一下按到心里疯狂打滚的小人人,手搭在眉尾处,微微遮住了一点眼睛,一本正经地自我剖析“不过,也不能怪你,我也有错,没注意到你的情绪。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与旁人的关系不同,自然也该让你感受到这不同究竟在哪里,对吧”
郭知宜平静地看向陆韶,脸色严肃地像是在探讨什么朝堂大事。
可他们现在并不是在探讨国家大事啊
陆韶面色通红地听着郭知宜旁征博引,援引古今,感觉自己呼吸都不畅了。
郭知宜的声音十分沉稳,“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我想了一下,由衷地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多。那什么,桂栋兰,芳椒成堂,怎么着都该置办起来了。虽然明路上没有过,但也差不多了,所以得尽快安排一下,要不然就体会不到金屋藏娇的乐子了”
陆韶自动把郭知宜后面提到的花间艳词消音了。
“对,还有,我记得你是不是还看过莺莺传”郭知宜暧昧一笑,“莺莺传里,月下西厢时,比我们可额”
陆韶忍无可忍地捂上了郭知宜的嘴,“别,别说了。”
郭知宜笑了下,拉开了陆韶的手,不无遗憾地垂下眼睑,“如果眼下这种情况发生在话本里,男主角一般都是这么阻止女主角说下去的。”郭知宜点了点陆韶的嘴唇,眨了眨眼。
陆韶“”
陆韶感觉脑子里轰隆隆地,不断有惊雷炸响,他长长地喘了口气,定定地看着郭知宜,一手攥住了郭知宜的手腕,然后强硬地捂住了郭知宜的嘴,一脸崩溃地转移话题,“我带你去看看,你先前让范质帮你想看的铺子有着落了。”
郭知宜瞥见陆韶脸上的慌乱,抿着唇不厚道地笑了。
“到了。”陆韶停下马车,掀开帘子,扶着郭知宜下了马车。
郭知宜掀开斗笠上垂着的白纱,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三层酒楼。
南临汴河,北望皇宫,位置不可谓不好。而且门楼装潢宏丽,五面酒旗迎风招展,气势非凡。
郭知宜忍不住咋舌,范质是怎么搞到这种酒楼的,这不是拿钱能解决的问题吧
看出郭知宜的惊讶,陆韶边说边引着她往里面走,“这座酒楼原本归前朝一座富商所有,后来战火烧到了汴梁城下,那富商一看形势危急,为了逃命就把这座酒楼转手卖给了范质。”
“那范公子真是捡了个大便宜。”郭知宜看着酒楼内精致的摆设,由衷叹道。
陆韶笑了笑,“不过现在它是郡君的了。”
郭知宜一阵肉疼,“好是好,只不过,这一间酒楼可就把我所有的积蓄都给吃了,还欠下了一大笔债。”
酒楼没有营业,内里空无一人。陆韶取出帕子,在桌椅上仔细擦了擦,才拉着郭知宜坐下。
“我相信郡君。”陆韶环顾着空荡的大堂,微微一笑,“过不了多久,这里一定会成为京城最繁华的所在。”
郭知宜噗嗤笑出了声,“你知道吗你刚刚的神情和我要让全京城的人知道,这座酒楼是你的。迷之相似。”
“”陆韶茫然地看了过去。
郭知宜拍着陆韶的肩膀笑了笑,没做解释,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