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韶心绪稍缓,大步上前,声音沙哑地问道“她没事吧”
“没有。”范质看着陆韶风尘满面、发丝凌乱的样子,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了一句感慨,情爱使人憔悴啊。
陆韶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但很快眉头重又锁起,“我离开的这些天,京城发生了何事”
范质转身引着陆韶往屋内去,“说来复杂,兄长一路星夜兼程,先稍做休息,再慢慢听我说”
陆韶明白范质的好意,但还是摇了摇头,“你若不说,我心里总是记挂,何谈休息”
“好吧。”范质无奈一笑,“那兄长先吃点东西,我派人去请方四将军,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匪夷之至,方四将军亲身经历,比我这个道听途说的人知道的多些。”
陆韶没再拒绝。
过了好一会儿,陆韶捧着热茶,呆呆地看着方四,“京城竟如此瞬息万变,我不过是离开了八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谁能想到呢”方四苦笑,“正巧都赶在陆大哥离开的这几天。”
陆韶长叹一口气,“不论如何,多谢你了,若不是你,事情只会更糟,郡君她”陆韶哽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方四理解地拍了拍陆韶的肩膀。
自陈州城至京城这一路,陆韶和郭知宜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所以他格外明白陆韶的不易。
怎么说呢
爱上一个身份远比自己高贵的女子就算了,这个女子竟还是个处在风云动荡中心的奇女子,也是真的惨。
方四想了想,劝慰道“你不必太过担忧,虽然郡君一时出不了宫,但明日将举行祭天大典,郡君一定会出现的。”
“明日吗”陆韶呐呐地重复了一遍。
范质飞快打量了一眼正在出神的陆韶,噙着笑将方四送了出去。
“多谢方将军。”
方四笑着看了眼范质,“范公子客气,眼下大家都是朋友,不必言谢。”
眼下
真是个微妙的词。
范质微笑以对,“方将军说得对。”
范质送走方四,一回身却发现,陆韶正站在门前,仰首眺望着颜色渐深的穹庐。
“兄长在看什么”范质顺着陆韶的视线看去,只看到几颗暗淡的星子。
“我也不知道。”陆韶的目光落在虚空一处,怔怔地答道。
范质抿着唇轻笑道“兄长这是当局者迷。”
范质走到陆韶身边,自觉扮演起了知心姐姐咳,知心弟弟的角色。
“兄长和郡君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是在北境吗”
“是”陆韶声音微顿,眼睑颤了下,“是在京城外的一处山崖下,隐帝派人杀害郭府众人的时候。”
范质惊异地挑眉“这么说,时日并不长”
陆韶没有说话。
范质笑了笑,“兄长和郡君倒是令人艳羡。”
陆韶抬眼“为什么这样说”
范质眼带笑意,语气平缓,“兄长若是不说,我观兄长和郡君的相处,还以为你们已经相识多年了呢。
初坠爱河的年轻人大多热情而炽烈,恨不得时时刻刻不分开,天真地憧憬着长相厮守。可越是如此,越难如愿。我去过很多地方,遇到过很多人,也目睹过很多眷侣反目成了怨侣,最后倒是那些外人眼中感情平平的人真正做到了携手共白首。”
“爱则为之计深。时局波诡难测,兄长和郡君互通心意,同舟共济,不因男女之情蒙蔽头脑,而是徐徐图之,没有哪里不好。至于郡君此次遇险,实属风云不测,便是兄长在京城也很难逃过。”
范质这一席话说得颇为老气横秋。
坐在房顶上听到这番话的书童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凑到星纪耳边悄悄道“我敢打赌,公子今天一定又偷懒没看账本。”
星纪绷着脸点头,“不和你打赌。”话本还是他亲自搬回来的,有什么好赌的
陆韶长叹了口气,侧首看了下眼前的青年,语气颇为无奈,“有时间看话本子,不如出门走走,凭你的美色,还是能迷倒一群小姑娘的。”
范质“”
范质“”
心情犹如六月天,变化的有点快。
范质怔愣地看着陆韶进屋关门,抬首道“我听见,你们说话了,下来。”
少顷,书童和星纪排排站到了范质面前。
范质看也没看他们,脸上少见地带着一丝茫然,心情复杂到魔鬼断句都重新出现了,“你们,说兄长,是什,么意思”
书童和星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开口
“夸您”
“贬您”
话音落下的瞬间,两人皆是一愣,随后立刻改口,“贬您”、“夸您”
范质看向两人的目光有些一言难尽,“你们,两个还是,继续待,在房顶上吧。”
星纪和书童“”
暮色渐深,空寂无声的寿康宫外,身着斗篷的女子孤身一人缓缓而至。
“什么人”看守寿康宫的禁卫军厉声道。
郭知宜揭下斗篷帽子,“是我。”
甲士面色微变,抱拳行了一礼,“属下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郡君驾临。”
“无妨,”郭知宜摇了摇头,“我能进去看看吗”
“这”甲士稍一迟疑,“恭惠太后神志不清,郡君千金贵体,属下担心太后伤到郡君。”
郭知宜淡淡一笑,“你们大可派两个人跟着。”
甲士闻言,终于松了口,“是。”
“太后娘娘。”郭知宜站在门边,看了眼站在窗边出神的恭惠太后。
恭惠太后被惊醒一般,身躯微颤,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