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阳镇前的最后一个驿站,热热闹闹,两边盖满了土坯屋舍,来来往往的人更多,一个暂时歇脚的驿站,却好像是一个小村落,说起来其实还有些无奈。
这些年连年征战,四处都是灾民,龙阳镇还算太平,于是大量的灾民便一窝蜂的涌入这个小镇,镇上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劳动力,镇长起初还有些欣喜,一并纳入小镇,日后的规模怕是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三番五次之后,龙阳镇有些疲惫不堪,依着龙阳镇的经济根本养不起这些灾民,再加上大量生人涌入后的治安问题,很快,小镇上已经怨声载道,回过神来的镇长发现已经无能为力,之前妄图一口吃成一个胖子,眼下却是只能眼睁睁的饿肚子。
镇长之所以愿意收纳这么多灾民,最大的缘由还是近些年与周边几个小镇不和,常常发生争执,以至于兵戎相见,各种消耗之下,兵力紧缺,能拉上战场的将士已经不多了,而这些逃难而来的灾民刚好能够填补这个空缺。
小镇上开始征兵之后,灾民才反应过来,最后只能在小镇外的这个驿站落脚,久而久之,竟然有了眼下的规模,俨然已经成了一个村落,镇长倒是一个精明之人,也乐见其成,反正还在小镇的地界,日后真成了气候,小镇刚好借此扩大规模,若是不成,便由着他们自生自灭,里里外外自己都没有损失。
子语一行走入一间路边的汤水摊子,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要了四碗热汤面,几个小菜,味道虽然一般,不过分量十足,而且在这样天寒地冻的日子里,能喝上这样一碗热乎乎的汤水,已经是极大的幸福了。
抬头时,子语瞧见坐在不远处的一伙人,正是之前路上遇到的那几位口无遮拦的镖师,会心一笑,一路行来,周边的几个小镇都是死气沉沉,那几个镖师反倒是一股清流,让人觉得有一些活气。
韩云少有气无力的坐在那里,双手捧着汤碗,不时地吸溜两口,之前在铜牙镇的时候,太过逞强,落下一些伤患,倒是没有伤到筋骨,不过总归是有些狼狈,如今坐在那里,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摊子对面,在一处小栅栏前面,围了一群孩子,也有几个吃饱了没事干的汉子,那里是一个游戏摊子,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扬着手臂,手臂上套着一大把竹条编制的圆环,大小相当,老人不住地吆喝着:“一个小刀钱一次,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碰碰手气,瞧瞧运气,十个小刀钱,三十个小刀钱,一个大刀钱,抬抬手便能带回家。”
那是类似投壶的游戏,栅栏里边围着七八只大白鹅,有前有后,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从老人那里买来竹环之后,便可以在栅栏外面的一条白线后面,向着那些大白鹅投掷竹环,每只大白鹅下面都压着一个锦囊,竹环套在大白鹅的脖子上之后,便能获得相应的锦囊,里面写了多少钱,便可以找老人兑换相应的钱。
按照老人的说法,一个小刀钱,运气好,可以换回一个大刀钱,可谓是一本万利,所以来来往往还是吸引了不少人,虽然围在那里的大都是一些小孩子,不过那些孩子都是看热闹的,真正掏钱的,反而是那几个汉子。
老人看着人群中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似乎是跃跃欲试,便招招手,笑道:“小兄弟,试试手气?”
那年轻人连忙摆摆手,“还是不了,我运气一向不好,再说了,我一个穷光蛋,没什么钱。”
老人循循善诱,“只要一个小刀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何不试上一试,没中也不会心疼,但若是中了,那可能就是一个大刀钱。”
老人一边说话,一边不断地搓搓手,似乎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自己若不是摊主,或许就要下去亲自试上一试了,随即他干脆从胳膊上取下一个竹环,扔给那个年轻人,年轻人犹豫了一下,有些为难。
周围瞧热闹的人也开始怂恿起来,年轻人到底是面皮比较薄,被这么多人一怂恿,又是一枚小刀钱的小事,便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的的掏了钱。
站在栅栏外面的白线处,白线是石灰随手划下的,已经踩了许多脚印,有些模糊不清,不过印记还在,年轻人深吸一口气,不过手中的竹环却是迟迟没有扔出去。
旁边倒是又围了一圈人,伸着脑袋张望着,甚至有人还为这个年轻人打气,老人瞧了一眼,顺着话头随口说道:“年轻人,瞧你眉清目秀的,运气应该不会太差,说不得老头子身上的那枚大刀钱,今日便要被你拿走了。”
年轻人扬起手臂,听到老人的话,顿了一下,不过手中的竹环已经甩了出去,他错愕的张着嘴,却见那竹环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一只大白鹅的脑袋上,套入它的脖子。
老人瞧见了,也是怔在那里,随即哑然失笑,有些幽怨的说道:“年轻人,你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啊。”
显然老人也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还真的套住了,一时间,周围都是欢呼声,那个年轻人却还是有些发懵,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得手了。
众目睽睽之下,老人也不好反悔,只好迈入栅栏,将那只大白鹅拎起来,摘下挂在起脚脖子上的一个布囊,将大白鹅扔在地上,老人还故作平静的将手中的布囊晃了晃,又走出栅栏,在众人的注视下,取出里面一个纸团。
将纸团缓缓打开,老人整张脸都扭曲起来,众人低头瞧去,也是大吃一惊,不由得满堂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