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铜锤神色肃然,像是下了什么决定,缓缓地闭眼,又缓缓地睁开,她一本正经的说道“聚宝镇如今看似蓬勃发展,实则已经风雨飘摇,几位既然是游侠,我想以聚宝镇沈家当家人的身份,雇佣几位,这件事有些强人所难,生意人讲究以诚为本,既然如此,我便将自己的家底先告诉几位,以表诚意。”
子语微微皱了皱眉头,趴在地上脸贴着地板凫水一般的韩云少仰头坐起来,他看向对面的女子,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掌柜的,之前你说的那些话我们权当是没有听见,如何”
他低着头,轻声嘀咕着“虽然是赤诚相见,不过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们,难免有裹挟他人的意思,若是我们不同意,岂不是在道义上吃了大亏,这个生意,绵里藏针啊。”
在商言商,生意上的事情,自然是坦诚相见最为重要,韩云少身为世家子弟,对于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见怪不怪,吃人不吐骨头的生意人更是习以为常,这才有了商场如战场的说法,往往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韩家不是一个得心应手的生意人,所以韩家才会经营不善,落寞如此,即便是唏嘘不已,也没有什么怨言,技不如人,只能自愧不如,认命也好,日后东山再起也罢,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可是一旦出现单方面擅作主张的事情,便与强买强卖没有区别了,韩家之前在临镇以极高的价格购置了一片地,这件事是由韩云少的父亲着手的,因为一时没有想好做什么,地皮便闲置下来,后来打算盖一个酿酒厂,本来已经动工了,却是因为一些事情,韩父心灰意冷,不再过问生意的事情。
那是一位生意上的伙伴,与韩家有过不短的交情,忽然有一日找到韩父,一见面,便说了一些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大道理,然后感叹世间冷暖,没有人情味,最后说自己打算盖一家学堂,而且已经得到了许多镇民的支持,只不过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地皮,听闻韩家有一处闲置的地,不知能否割爱,他愿意出钱购买,为小镇上的学子造福,不过因为是公益学堂,出不起太高的价格,不过会将出资人的名字刻在学堂的纪念碑上。
事情自然是好事,可是却将韩家摆放在了左右为难的境地,韩家若是不同意,哪怕是心平气和的说出自己的难处,也会被扣上“见利忘义”的大帽子,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韩父左思右想,都觉得心中很是憋屈。
韩家最后廉价卖了这块地,得了一个不疼不痒的名声,韩父却觉得自己这场生意,让韩家在生意场上再也抬不起头。
韩云少记得自己的父亲说过这样一句话,生意不生意,道义不道义,名利双收的事,倒是与人财两空无异。
沈铜锤听到韩云少的呢喃声,面色微变,不知是因为被人点破了实情,还是本身就有些羞愧难当,她咬了咬下唇,想要解释什么,却是犹犹豫豫,终究是没有开口,神色间倒是有了些一往无前的决绝。
子语瞧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女子,叹了口气,说道“掌柜的,还是先说说是什么事情吧”
沈铜锤点点头,又重新在案前坐下来,有些感激的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这才说道“聚宝镇的迅速崛起,让不愿意攀附任何势力的小镇成为众矢之的,哪怕是世仇已久的葫芦镇和百草镇,在这一点上也达成了共识,更别说其他虎视眈眈的小镇,他们都等着聚宝镇出现什么动荡,好尽可能的分一杯羹。”
“前些日子,一个从聚宝镇出发的商队,在路上遭到了一群劫匪的掠夺,几个护送商队的镖师死里逃生,跑到周边小镇求救,希望他们能够派人去往聚宝镇知会一声,只是几乎所有的小镇都袖手旁观,等到聚宝镇这边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商队上上下下已经屠戮干净,无一生还,货物也被一扫而空,商家也只能自认倒霉。”
“只是这件事没发生多久,又有几个商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便让人暗地里查了一番,得知劫走商队的竟然是周边小镇的镇民,而这一切都是预谋已久,甚至有人已经明目张胆的放出话来,聚宝镇想要在这一带明哲保身,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有人逼着聚宝镇做出抉择,要么自己加入这番争斗中去,要么被迫加入,水至清则无鱼,聚宝镇成了泥潭中唯一的一片清水,遭到四面泥沙的排挤,可是聚宝镇一旦同流合污,之前建立起的一切,都会顷刻间土崩瓦解。”
“聚宝镇以商起家,以诚信立邦,不卷入任何争斗,只管踏踏实实的做生意,正是因为这个理念,才迎来了外界商贾的入驻,这个规矩,百年千年都不能改变。”
说到这里,沈铜锤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头,神色间满是无奈与愤愤不平,同时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决断,她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沉声说道“祖祖辈辈的商贾不懈的努力,让马粪镇变成了聚宝镇,生意人重利,却也不是没有底线,谁要是出卖聚宝镇,我姓沈的第一个不同意。”
沈铜锤手指紧紧地陷在手掌中,指甲在皮肉上掐出一道道红印,她浑然不知,只是不断地叹气,“我千方百计的树立了沈家的威信,让那些人的明争暗斗都放在沈家身上,依着万事屋的本事,我相信那些人翻不起什么大浪。”
“可是渐渐地,我发现一件事,与聚宝镇做生意的商贾越来越少,很多已经签订契约的商贾相继违约,抽身离去,聚宝镇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