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仿佛是真的因为之前一个人所以闷着了,从琉惜入昶园以来就一直要她陪在身侧,无论用膳还是会客皆要她在自己身边。
所幸琉惜在昶园将养了两日,被长公主备份关怀,心中抑郁也渐渐如晨雾散去,身子逐渐好转了起来。
整个晋阳城,谁人不知安华长公主是皇帝的心尖宝贝,前来主动攀附的人自然也就多了,会客的时候其实她还是不会主动和去找话题与她们攀聊,只是默默的陪在长公主身旁,安静的给她添茶。
屋外有侍从行礼的声音,是祉禄回来了。
他去了履走进屋子,径自走到碳炉子旁边烘手,也不去跟屋里的人讲话。
原来屋里的好气氛随着他开门进屋瞬间全部流走,今日来访的客人也不好再留下来,寻了个理由就告辞了。
琉惜身子刚好,她可不想再被这这骄横跋扈的侯爷给气到,也轻声告退。长公主看了祉禄一眼,微微点点头,让她下去歇息。
她经过祉禄身旁时,这一直沉默不语的人冷不丁来了一句:“别忘了你的话。”
“王爷放心,琉惜记得。”她以为他不会搭开口了,恍然听到他开口着实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勾起嘴角朝他福了福身才离开屋子。
“说吧,你又闹腾什么?”
一屋子的人,都被这愁煞阎王的小鬼给轰跑了,长公主不由扶了扶额开口问他。
“皇姐,你说这世容是不是故意躲着我?”祉禄见屋内没了外人,也放开了自己,歪歪斜斜的靠在椅背上,修长的双腿随意的伸展着,一整个放浪形骸的模样。
安华定定的望着他:“祉禄,你相信皇姐,世容,不适合你!”她的人生已经够不幸得了,她不希望她胞弟也跟她一样,在阴霾中度过一生。
郁闷了好几天的人听不到他想听的话。很快就暴躁起来,他坐直身子,眸中阴暗骇人:“皇姐,我说过了,我喜欢的人是公冶世容,无论你们安排谁来做我的王妃,以后能跟我一起站在大明楼上的,只有公冶世容!”
“等你有那个能力站在大明楼上,再来说这个事吧!这些话若是传到禁中让有心人做了文章,谁也不知道父皇会对世容乃至公冶家族做什么,所以这些话你休要再提。”安华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今日桓王和瑞王顾着相争,并没有意会到你的崛起,可他们身旁的谋士,估计早已将你放到敌对的线内,儿女私情,先放到一侧吧!”
她无法忘记,她这个弟弟孤身在皇宫中那几年受过的伤害,那时候他还那么小,却经过了下毒,刺杀,谋害,这些龌龊阴森的事。
在天家里,皇子素来无亲情可享。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座下面,是累累白骨。
祉禄看着安华好一会,抽出被她握着的手道:“父皇让我们去乐陵查二十年前的事,我想借机将褚融扳倒。”
说起来这个褚融和安华还有点渊源。
这事要从六年前说起来,当年褚融为了攀附长公主,向皇帝请旨给他的小儿子褚卫和长公主婚配。长公主倒是没有拒绝这门亲事,毕竟褚卫年少成名又一表人才,当年在晋阳城引得无数少女倾慕。
可是那褚卫偏生是一个不解风情的少年,接到圣旨后开始于安华有所接触,意会不到女儿家的娇羞,见她对自己总是少言寡语,又曾看她在看兵法史书,以为她是嫌弃他只靠祖上福荫自己没有建功立业。
恰逢边戎不安分,屡屡来犯东景边塞,皇帝几次三番接到边塞来报后决定出兵边戎,并在世族中征集先锋偏将趁机历练新才。褚卫看到张榜后毫不犹豫的就去建畿营报了名,并信誓旦旦的跟安华说了,他要将边戎拿下来当作他们新婚的礼物送给她。
少女娇羞,直至他出兵征战她都没能跟他说一句爱慕的话语。
那年开春边塞传来喜报,此次出兵大捷,褚卫将军率军深入敌方内部生擒边戎的大汗,边戎从此对东景俯首称臣并年年进岁贡。
大军回来那天,安华早早盛装便在城门相迎。褚卫在最前方,他银鞍白马度春风的模样,她毕生难忘。
从那以后,她越发的眷念他,每日都在盼望着可以红妆盛衣嫁给他,告诉天下人她是他的妻子。
可是摩陀院送来良辰吉日的那天,他带她到晋阳最高的临天峰上一览半个晋阳城,握着她的手,满目苍凉,脸色青白。
原来那日他生擒边戎王的故事并没有那传奇,他被一支毒箭生生穿透了胸膛,却不愿勒马停下,硬是追逐了半日才抓住穷途末路的边戎王。后来即使得到了解药,可毒性已经深入伤了肺腑。
他那时就明白自己已经没多少时日了。
“安华,若是来生,你不要再让我追逐那么辛苦了,我们就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好不好?”
那天,褚卫跟她坐在临天峰的亭子里看夕阳西下,他从后面环抱着她,努力的想给她温暖,看他已经渐渐没了温度。
他听着她娇羞的那一声:“好!”,带了一身的眷恋与满足,走在了黄泉的路上。
褚卫的墓碑是她亲手提的字,落笔是:遗孀晋氏安华,立。
她虽没过褚家的门,可是她在他的灵堂上一身斩,又亲自为他扶棺,早已告知了天下,他就是她的夫。
褚家,一直是她心头的一个结。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避着褚家人,除了每年的褚卫的祭礼,她从不与褚家人有任何往来。
她心中的事,祉禄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