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摩明云宫的真人目中各有奇光闪动,不约而同的长吸了口气,敛去了节节败退的气势。那位坐在丹朱真人左手边,陆晓溪的大师伯嘿嘿一笑,翻手取出一对小小的朱漆葫芦,朝俞和洪声道:“好小子,有些本事。果然是长江后浪催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你喝酒不喝?”
不等俞和答话,这位真人一翻腕子,其中一个朱漆葫芦就朝俞和破空飞来。莫看这葫芦也就是一拳大小,但飞在空中,却好似一件足有万钧之重的庞然大物,卷起的风声隆隆闷响如雷,仿佛是有一块百丈巨岩当头砸落。
“多谢前辈赐酒。”俞和恭声答话,却把一只手背在了身后,另一手甩出袍袖,朝这朱漆葫芦拂去。
俞和这一下看似有些托大,但他其实早就经历过这种隔空敬酒的考较。宗华真人认识的那些道门高人,很有些人喜欢拿这种小手段来试探晚辈的修为。这轩芦质轻而薄脆,里面装满酒水,可精通混元真力的高手,却能将一道大力加持到葫芦上。想要化解这道大力,把葫芦安然无恙的接在手中,吃到里面的酒水,那不仅需要深厚的真元修为,更需要极其巧妙的御劲手法。手与葫芦相碰时,那力道稍刚猛了些,葫芦就会被挤碎,酒水溅开,弄得自己狼狈。而若是力道太柔,抵不座芦上的刚劲,那就不免被葫芦上庞然大力逼得脚下倒退,打落颜面。
对面位摩明云宫的真人哪里知道,俞和早就懂得如何化解这种借物传力的小手段。他看俞和不过是单手去接,心中暗笑,老夫这一手大浪三叠劲,可是有其独到之处,这娃娃如此托大,必要当场出丑。
果然俞和以袖角一搭朱漆葫芦,便觉随着葫芦撞过来的力道分作前后三重,好似海浪一般,一重叠着一重。后一重劲力推动着前一重劲力,不仅使其力道更沉,而且若是卸劲太慢,或者使力的时机不当,依旧会让葫芦裂开。
只可惜摩明云宫这位真人,自以为他手法高明,其实他这种三叠劲力的楔样,与俞和曾见过的诸多道门大宗高手相较,实在是尚有不小的差距。
俞和以前见过一位昆仑仙宗的传法长老。这位真人沉溺酒道,他一杯酒掷出,前前后后足能有九重劲力变化附在酒杯上,而且每一重劲力各不相同,发作的间隔也是难以揣测。尤其是最后两重劲力,竟是在第七重劲力完全消散之后两息,才会徒然爆发出来。第八重劲是一道五行木力,第九重劲是一道五行火力,火木相生,煞是厉害。猝不及防的人,这酒杯就会在手中炸成一团烟花,弄得狼狈不堪。若化得去这两重劲力,那么木气更增酒香,火气将美酒烫热,入口滋味奇美。
俞和也爱杯中物,故而这位昆仑长老与他甚是投缘,这一手掷杯接酒的功夫,俞和倒真是仔细讨教过。只可惜他的道行尚浅,一掷九重劲力随心所欲他是万难做到的,但安安稳稳的接住酒杯,却没有多大问题。
盛满美酒的酒杯尚且可以接住,何况是封了口的酒葫芦?
俞和展袍袖朝朱漆葫芦上一缠,这葫芦就好像巨石落进了泥潭般,被一团黏稠的真气团团裹住。他趁葫芦来势一滞,暗暗扣住手指,运起那昆仑长老传给他的卸力法门,一连三弹指,隔空扫在葫芦中段,这小小的葫芦顿时好似个陀螺,被大力抽拉了三记,滴溜溜的当空疾旋了起来。而俞和袖里的绵劲如丝,层层牵扯,眨眼间将那大浪三叠劲化解得分毫不剩。
葫芦落到手中,俞和还不放心,运起长生白莲之力暗暗一镇,这才笑着拔开了葫芦塞子。
对面的三位云宫真人根本没看清俞和是怎么卸去了力道,都就只见到俞和拿袖子一卷葫芦,紧接着抖了抖手,这酒葫芦极快的转动好几圈,然后便四平八稳的落进俞和的掌心。
俞和双手捧了葫芦,朝对面那三位真人一举道:“晚辈借此美酒,敬过三位前辈。”
说罢他将葫芦凑到嘴边,喝了一小口。可没想到这朱漆葫芦里面的酒性子极烈,竟好似一团岩浆灌进了嘴巴,吞入腹中时犹如一条火线直达肠胃。也不知这酒是用什么灵水和灵药酿造勾兑而成的,竟然隐含着一丝极其浅薄的先天火元炁,直令俞和浑身毛孔张开,那透体而出的醇厚酒香,连高天上的海风都吹不散。
“好酒,好酒!”俞和回味三息,手捏朱漆葫芦,面露喜色。
“的确是好酒。”对面的三位真人已不知不觉中脸上神情舒缓了许多。丹朱真人拈起茶碗抿了一口,掷葫芦给俞和的那位大师伯,晃了晃他手中的另一支朱漆葫芦,也喝了一口,酒一入腹,就看他脸上红光一闪,头顶升起丝丝白烟。而坐在丹朱真人右手边的那位二师伯,从怀中取出的却是一个青皮的葫芦,也凑到嘴边喝了,他脸上有青光闪过,自鼻孔里喷出两条细细长长的白雾。看这异相可知,他们两人随身带的酒水,全都不是凡品。
“你且退下吧,我有话要跟晓溪单独说。”丹朱真人摆手逐客。
俞和有些诧异,这位陆晓溪的师尊大人叫自己过来,就只是为了冷言冷语的奚落他几句,再连设两关,考较一番他的道行,然后赐了口酒喝,好不容易看到脸色稍霁了,却是立马赶他离开?
这位丹朱真人,到底唱得是一出什么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