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灵师伯,你可莫要调侃弟子了。”俞和赧然作揖,眼睛转向张真人那边求救。
可张真人也是满脸的笑意:“你那宁师妹可躲在屋里不肯出来,你这小子,小心将来红颜祸水,情丝难断。”
“宁师妹?”俞和挑了挑眉毛,“师尊莫来乱点鸳鸯谱,我与宁师妹纯是同门之谊,俞和可未敢对她有何非分之想。”
“人家女娃娃心中,可未必是与你一般想法。”张真人摇了摇头。
连素来沉稳,而且重伤初愈的明素真人,都在一边帮腔。四位前辈抓着俞和好一顿调侃,俞和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衣服前襟袍角,几乎要被他揉烂了。
过了未初,张真人才起身来,说要与俞和一起去看看陆晓溪。俞和想把那个墨玉扳指还给张真人,可张真人却摆手不接。“今后这供奉阁外阁,就由你道宁师兄接掌大执事之位,不过你也算是大执事之一,挂个名分,倒无须在此候命。将来你学有所成,自行出山走动时,也可多个落脚之处。有此一道身份,九州供奉阁都须敬你三分。必要之时,各州府的供奉修士,也可助你一臂之力。这便算是你助我们肃清定阳道门供奉的奖赏了。”
俞和推辞不掉,便谢过了张真人,两人去见了陆晓溪。久别重逢,自是好一扯聚,张真人对陆晓溪说他是云游来此,今夜就要离开定阳,继续北上而去。
下午俞和带着陆晓溪在定阳城中乱逛,采买了一大包忻娘喜爱的杂物,晚上尝遍了京城百味小吃,两人相依坐在城西的湖边,披着浓艳的晚霞,看着渐渐沉下的暮i,细声说着不尽的私语。
湖边空地上,搭起了草台戏班子,生旦净末丑粉墨登场,惹得一大群凑热闹的庶民击掌喝彩,可陆晓溪却笑不出来,她怔怔的望着夜se中的灯火,忽有一行泪水默默的滑落。
“小溪,怎么了?”俞和举起袖子,轻轻的拭去了陆晓溪脸上的泪痕。
“俞大哥,我变了。看到你和师傅都还是老样子,我很开心。但我心里却知道,我自己已不是从前的那个陆晓溪了。”灯火阑珊,映出陆晓溪瘦瘦小小的身影,在夜空中寂寥的摆动,“我不再像以前那么单纯,也不再像以前那么爱哭爱笑。我开始把许多事情深深的埋进心里,却让脸上始终挂着开心的表情。我不明白,为什么当我还是一个俗世小女孩的时候,我可以那么简单的快乐,可等我得了仙缘,走上了这条看似很美好的求长生之路,却反而几乎不能真心的笑一次。”
“小溪,也许是你渐渐长大了的缘故。当一个人成熟之后,自然便需要学会隐藏和掩饰,师傅曾说过,这是一个人心中的城府,它可以保护我们。”俞和拿出了一件青布大氅,给陆晓溪披在身后,挪了挪身子,两人就像当年乞讨的i子一样,紧紧的靠在一起坐着,彼此的体温互相温暖对方,甚至能感觉到心跳也渐渐同一步调。
“我说过,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子,都始终是我的小溪。”
“俞大哥。”陆晓溪看了看俞和,那么自然的,把头靠在了俞和的肩膀上,“我真的很辛苦。以前我觉得,修真问道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情,饮朝露餐晚霞,出入青冥,与凡尘俗世无争,多么逍遥自在。可等我自己终于等到了仙缘,却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有很多很多人,都在拼命争夺那一线仙道机缘,大家明争暗斗,为了一件小小的灵物,同门之间彼此设计,甚至大打出手。有时我以为结交到了真心的知己,可或许只为了一株灵草,他就会不择手段,露出完全陌生的另一面来。这些看得多了,我就觉得一切都很假很丑,更多的,是很可怕。”
陆晓溪似乎觉得冷,伸手扯紧了布氅,“可是,若不去争这些机缘,单凭滴水穿石的苦功夫修进道行,实在太慢。我虽然在门中被师尊看重,但越是这样,越不能落在别人身后,否则若是让师尊对我失望,那我就什么都没了。俞大哥,这些年我一个人远在海外,你也不在我身边。以前我事事都赖着你,你也会为我遮挡所有的风风雨雨,可如今我只剩自己一个人,却落进了更加可怕的漩涡中。我没办法,为了生存下去,我只能改变我自己,把自己变得坚强,变得和别人一样,带着一副纯良无害的面具,可心中,却时时刻刻握着一把刀。若有人来设计害我,夺我机缘,我便拿这刀子,把他杀得鲜血淋漓。”
一片夜风吹来,俞和竟也觉得有些凉意,他伸手揽住了陆晓溪的背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充满了暖意:“小溪,如今我虽然不能ii陪在你身边,但总有一天,我有了足够的力量,就会去寻你。我们不再与别人争什么,我们自己去寻自己的机缘,九州这么大,总会有属于我们俩的一条路。如今你身在海外,保护好自己就好。这不是你的改变,而是你真的长大了,能够自己面对风雨了。俞大哥很宽心,也更有了动力,让我变得更强。”
长长的一口气从胸中呼出,吸进来的,是陆晓溪身上那熟悉的淡淡香气,俞和闭起了眼睛,只愿这个相处的时间,能够无尽的延长。
两人在湖边坐了一整晚。俞和珍而重之的,把从天涯海眼长生大帝衣冠冢中得到的,那件银铃法器给了陆晓溪。又把自己门派玉牌中,所有的灵物都塞进了陆晓溪的玉牌中,其中包括那个盲眼修士毕生所藏的奇珍和广芸大家给俞和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