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当年前往天虞山的路上,这位言公子在找了她的不痛快之后还毫无防备地一口闷了她递过去的兔肉汤,终被捆在树下有气无力地任她宰割之时,她就一度怀疑这小子脑子不大好使。
后来,在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她比剑,末了被她倒吊在天虞山最为粗壮的一株玲珑树的树杈上背门规,她又怀疑他五行缺揍。
而今,当他挤眉弄眼地冲她道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还一副“终于被老子猜中了吧”的嘴脸后,她算是明白了。
他不是脑子不好使,也不是欠抽。
他八成是傻二愣子缺心眼儿。
然而这事儿言寒轻却真是提心吊胆了一路,故而这眼神就显得尤为真诚。
没错,他不是在调侃她。
云渺渺捏了捏拳,收住了已经数不清是多少次的,想往他眼睛上挥一拳的冲动。
“你在胡说些什么?”
言寒轻义正辞严:“自从令丘山出来后,你瞧瞧你这两日,好吃好喝伺候着,喝杯茶水都要先热乎乎地给人家端去,就连……就连桂花糕!我上回才你偷吃一块儿,你差点把我腰压断咯!云渺渺你……你偏心偏得还有没有边儿了?”
“……”怎么听起来跟一不得宠的深闺怨妇似的?
“他……好歹救了我几回,师门教诲,应是知恩图报。”她思量了片刻,打算搪塞过去,哪成想这个缺心眼儿不知为何更不高兴了。
“我那会儿也四处找你……和其他师兄弟,便是没有他,我也自会找到你!”
这无理取闹的样子,怎么就这么娇蛮呢?被孟逢君传染了?
“其实他昨晚也救了我一回。”
“他……他今早刚杀了人呢!咱们同门十载,还是……还是一起偷过十五回鸡腿,十二回桂花糕……你吊着我背了半宿门规的交情!你宁愿护着他也不信我?”
“……”得,所以一个祖宗还不够,这是要再给她添一活宝是吧?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忽然抬起手,拍了拍他的额头,姑且算是安抚——至少她觉着这发子还算管用。
“你留下帮清风师兄吧,我没有信谁也没有不信谁,只是过去看看,獓靥还未现身,三危山情况不明,便是他真的杀了人,也等出去了再说。”
说罢,她便进了林子。
只留下瞠目结舌的言寒轻,抬手摸了摸额头,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耳根蹭地泛出了酡红色。
不远处的孟逢君看过来时,已经不见云渺渺了,却见自家师弟直挺挺地站在那,便过去拍了他一记。
“站在这做甚?”
眼前的少年转过身来,瞧着她的眼神简直要发出光来了,颤巍巍地拽住了她的袖子,吓得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你你你有话好好说!”
“师姐……”他一脸恍恍惚惚,“你有没有觉得云渺渺最近温柔了些?”
听了这话,孟逢君刚撸下去的鸡皮疙瘩又爬了上来,抬手就削!
“我看你是有病!”
将师弟扇清醒了,她继续警惕着这片古怪的山林。
在座的弟子,除了步清风,数她法力最为高强,步清风这会儿正专心为余念归那个麻烦精护法,她身为长老弟子,自然要更为谨慎可靠。
从踏进这座三危山,她的手便一直紧握着腰间佩剑,除去被这死小子吓着的那回,岂敢有半分松懈。
这三危山比传闻中还要诡谲,走了这么久,竟连一个活物都不曾看到,那獓靥竟有如此胃口,吃光了这方圆百里的山中生灵不成?
她扯着言寒轻回到众人之间,还有不少弟子仍在议论今早的事,忽然感到背后一凉,抬头正迎上孟逢君暗含不悦的眼。
“话这么多,不如留神獓靥几时出现,分不清孰轻孰重,等进了凶兽的肚子,投胎都别想了!”
她模样生的娇美,但动怒之时,眉宇间却透出一股子英气来,不似那成天喜笑颜开的长琴长老,倒有几分端华长老的风范,冷不丁便令人心头一震。
尚在天虞山时便有人私下调笑,说二位长老不如换个徒儿。
这会儿便是言寒轻瞧着她不敢道一句不服,众人慌忙俯首认错:“孟师叔教训得是。”
揭过了这一茬,耳旁清净不少,她四下扫了一眼,不见那阿旌姑娘仍旧静静地坐在那,与世无争地摆弄着手里的罗盘,却不见其兄长。
再看,竟连云渺渺那死丫头也不见了。
她顿时眉心一跳,扭头看向还被她提溜在手里的师弟,凭着一股子莫名的直觉,上手就敲。
“言寒轻,那死丫头人呢?”
……
且说云渺渺一路摸进林间,山雾遮天蔽日,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越是往深处走去,越是昏暗。
“主上,您真打算去寻他回来?”肩上的桑桑忍不住发问,“方才那小子傻是傻了点,但您这回其实应当听他的,这三危山已经不似从前了,若是真遇上獓靥……”
“不必担心,走远了我便立刻回去。”
她没打算出步清风的布下的阵法,堂堂魔尊,那是何等人物,莫说獓靥,便是再来几头凶兽,也不见得能奈何他。
何须她这个无足轻重的凡人多事?
“你觉得那掌柜真的是他杀的吗?”她忽然问了句。
桑桑一怔:“……主上不这么觉得?”
她摇了摇头:“尚不好说,只是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若这祖宗一路上不那么凶巴巴的见谁都瞪,她其实想旁敲侧击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