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酌许久,孟紫怡素手握上胡靖扬青筋隆结的大手,婉言相劝,“其实,我蛮同情赵亦菲的,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一切的罪魁祸首当属黄志轩,他怎能这般无耻,以自己岳母的性命胁迫自己的妻子干出此等伤风败俗的事。”

说到这,孟紫怡清润的嗓音略哽,她深呼吸数下,泪光点点,语挚情长,“眼见母亲病危,但凡心存孝义者,谁能袖手旁观,倘若易地而处,为了救我母亲,我想必也会这么做的,当年赵亦菲未尝不是迫于无奈。果果的身世,一旦东窗事发,黄家势必再也容不下她,据闻她母亲迄今未醒,试问庞大的医疗费用,她一个弱女子何以承担得起,届时,你再把果果从她身边夺走,岂非要她的命吗?纵然此情不再,到底是你真心爱过的女人,靖扬,你当真忍心?”

话语过半,孟紫怡心酸不已,大有兔死狐悲的况味,她缓了缓气,再接再厉,“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件事你不妨先从果果的角度去考虑,她今年七岁,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什么都懂了。一旦你与赵亦菲对簿公堂,势必惹来闲言碎语,届时,非但口耳相传,还添盐加醋,万一弄不好,定会给果果造成不可挽回的心理阴影。另有,黄家得悉真相,估摸着也不会与你争,只是,如此一来,对果果的伤害恐怕更大,小小年纪,见弃于人,从前对她百般疼爱的至亲,如今,不仅变了一副嘴脸,还怒目而视,她年纪尚小,如何承受得了?目前,黄家那边尚且不明就里,与其强行把果果抢到身边来,倒不如让一切保持现状,这样,对孩子才是最好的,哪怕等到果果成年,再行告知她真相,父女天缘,终身不断,何必急于一时呢。”

话音未落,胡靖扬烦躁地把还剩半截的香烟捻灭在烟灰缸里,随后,身体向后,仰靠着沙发靠背,星目紧闭,手指揉捏着蹙紧的眉心。有见及此,孟紫怡知晓胡靖扬已然把话听进去了,眼下的他,愁绪冥冥,孟紫怡瞧着心口发堵,仿若有什么东西意图往外钻,挣扎半天,愣是钻不出来。注视半晌,孟紫怡索性席地而坐,纤细柔软的臂弯搭于胡靖扬结实精壮的大腿上,继而,脑袋斜侧,枕着自己的臂弯,长发凌乱铺散,缠绵在胡靖扬的腿膝间,胡靖扬蓦地一激灵,睁开双眸。

昔宿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胡靖扬眸光温柔地凝视着孟紫怡像只小猫似的娇慵地伏枕在他的大腿上,躁动愁悒的心奇迹般的沉淀下来,孟紫怡媚媚哀婉的嗓音噙着泪水,喃喃低语,胡靖扬凝神静听,与此同时,棱骨清晰的干燥大手轻柔地抚弄着孟紫怡乌黑亮丽的长发。

“靖扬,你或许不知,果果的事,我能感同身受,当年我父母各自另有所爱,却因意外有了我,迫不得已结为夫妻,奈何,我妈旧情难忘,纵使婚后,依然对她的前男友魂牵梦萦,乃至经年重逢,珠胎暗结。我爸一怒之下,硬拉着我妈去打胎,怎料,路上出了车祸,猝然长辞,两人一同去了。眼瞅着平素温馨和睦的家,骤然支离破碎,那一刻,我何其盼望,倘若过去那十数年,我父母的恩爱均是在我面前演戏,那么我真心希望这场戏能够长长久久地演下去,永无曲终人散的一天。”孟紫怡谈及尘封已久的伤心往事,哀思如潮,无语凝噎,胡靖扬心口揪疼,目光怜惜,大手牵起孟紫怡的手,夜凉如水,她的手变得清润沉凉,胡靖扬拇指轻轻摩梭着孟紫怡的手背,无言温暖着她身心。

此时此刻,孟紫怡感觉到有一种细水长流的温情在他们两人的心间默默流淌,也许这就是夫妻间的相濡以沫。孟紫怡猜想,自己所说的,胡靖扬未必不明白,或许他只是在借她的口,把道理说与他听罢了,否则,从他得知果果是他女儿到现在,已然有些日子了,胡靖扬却迟迟未见行动,他这么杀伐决断的一个人,而今,进退维谷,顾虑的无非是她和果果,基于此,孟紫怡感动不已。

末了,孟紫怡撑起上半身,双臂仍旧枕着胡靖扬大腿,抬头仰望着胡靖扬,泪痕尚犹在,笑靥自然开,蝉露秋枝,美目流盼,“自然啦,果果毕竟是你的孩子,争与不争,皆由你来决定,不管怎样,我陪你共同进退。至于果果,若说视如己出,我目前恐怕尚且未能做到,不过,来日方长,我愿意为了你去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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