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车少路畅,叶远熟练地把着方向盘,不经意间,余光一撇,但见孙媛媛双手抱膝,蜷缩成一只孤怜的小猫,窝在副驾驶座,长发轻柔垂背,眼波动颤,清盈的泪水滑过洁净的脸颊。
叶远眉头一蹙,然后,不露痕迹,谈笑风生,“哎,月黑风高,难得你主动送上门,兼且,颇有姿色,我居然就这么放你走了,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了呀?”
原本目光慌惘,注视前方的孙媛媛骤闻叶远轻佻的话语,随即,小鹿乱撞,颐靥绯红,她侧头,撅嘴娇嗔,“信口雌黄,谁主动送上门啦。”
瑶音未落,孙媛媛恼羞成怒,一记粉拳砸在叶远胸膛,“我警告你呀,不许有非分之想,乖乖地送我回医院,你若胆敢霸王硬上弓,那么严羽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叶远满不在乎地瞟了孙媛媛一眼,气焰嚣张,似真似假,调戏,“哼,如果你不是一个羸弱不堪的病号,你看我会不会再次把你载到荒郊野外去,我可是迄今不忘那只酥脆鲜美的烤白羊,口齿留香,余味无穷呐。”
“你这死男人,你实话告诉我,你每次见到我,脑子里是不是都在想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孙媛媛轻咬唇瓣,抱紧双膝,水眸流漾瞪视着叶远,耳根子红得滴血。
“若然没有,那么我还算男人吗?还有这车,你有没有觉得很眼熟?”叶远饶有兴味,挑唇。
孙媛媛上下左右打量了下这车,旋即,脸红得更厉害,这死男人笃定是故意的,明明豪车无数,偏偏要开这辆路虎来送她,他明知,郊外那晚,他们就是在现今这辆车里……
宝宝,你爸爸真坏,孙媛媛干脆把脸埋在双膝上,羞面见人,叶远哑然失笑,脚踩油门,轿车于红绿灯前停下,“好啦,逗你玩玩而已,这辆路虎是我常开的,刚才进了车库,未及细想,就开了出来,不是存心的。”
“那你为什么要提?我原本都没留意的……”孙媛媛抬首,冲着叶远,扁嘴。
“傻丫头,你仔细回想,经我这么荤素不忌一调侃,心情是不是比方才好些了?”叶远轻轻一笑,伸手替明眸剪水的孙媛媛把散落在颊边的发丝别在耳后,孙媛媛眼波颤了颤,娇羞一瞬而过,叶远略有察觉,眉梢染笑,尔后,重新握上方向盘,脚踩油门,轿车远去。
“孩子,你打算怎么办?”叶远扭转着方向盘,嗓音温缓,问道。
冷不丁,听他这么单刀直入一问,孙媛媛的呼吸蓦然一滞,水眸倏地瞠大,眼珠子心虚地转了转,张口结舌,“孩…孩子?”
叶远低叹一声,“段凯走得突然,我明白你的忧惶……”停顿稍许,他扭头,瞅向目光惝恍的孙媛媛,“但是,我们应该尊重每一个生命,媛媛,他想来到这个世界。”
怔然几许,孙媛媛抬眸,却见叶远平平稳稳地开车,两旁倒退的路灯光打在他轮廓深刻的脸上,眉骨映得英毅。孙媛媛柔柔一笑,摸了摸肚子,宝宝,看来你爸爸其实也没那么坏嘛,对不对?宝宝,你要认住喔,这就是爸爸。
“我会把孩子生下来的,虽然只和他相处了半天,但是我们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了,打掉他,我可舍不得。叶远,你说…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啊?”孙媛媛羞涩低笑,拐弯抹角,探问叶远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叶远侧头,且见孙媛媛手抚着肚子,长发柔垂,笑容温婉,遂而,他眉宇噙笑,嗓音醇浓,“女孩吧,像你,长大后,笃定漂亮。”
闻言,孙媛媛低垂的脸,浅浅一笑,明媚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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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麦,哥本哈根。
送葬的亲友陆陆续续离去了,段宏和段父一左一右搀扶着脚步虚浮,泪痕满面的段母,跟眉目哀戚的孙媛媛道别后,先行离开墓园。
孙媛媛泪眼悲婉,目送着段家人渐行渐远,孟紫怡伸手,抱了抱孙媛媛,孙媛媛偏头,冲着孟紫怡苍白一笑。
待段家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孙媛媛回身,走近墓碑,垂眸,凝望着墓碑上相依相偎的段凯和乐瑶,微笑,“终于见面了,小怡喊你乐瑶姐,那么,我也随她,喊你乐瑶姐吧。乐瑶姐,我把段凯还给你了,你别生他的气,其实,我能感觉到,你和宝宝在段凯心中才是最重要的,他真的很爱你。”
孙媛媛啜泣了下,幽咽开口,“乐瑶,我终于见到你了,你抱着孩子来接我了吗?小祝说,这是段凯闭眼前讲的最后一句话,当时的他已经有气无力、奄奄一息了。乐瑶姐,我希望这是真的,那样的话,现在,你们一家三口应该团聚了…呜呜……”
话到这,孙媛媛掩面而泣,孟紫怡上前,揽抱孙媛媛,两人抱头痛哭。稍许,孙媛媛弯身,于墓碑前搁下一枚闪闪发亮的戒指,随后,直起身,凄笑,“段凯,你的心意,我懂,但是,这枚戒指,我没资格再带了。段凯,我怀孕了,料想你也知晓,这不是你的孩子,纵然是交往前的事了,可我还是想要和你说声对不起。”继而,孙媛媛抽噎着,鞠了一躬,抹去泪水,接着道,“段凯,我想好了,我要把孩子生下来,可是,我不会和孩子的爸爸在一起。从前,李杰的妈妈说我是杀猪凳,是命犯刑克的黑寡妇,我不信的,然而,现下,我信了,我已经害了李杰,害了你,我不能再害叶远了……”
“媛媛,李杰母亲一时之气的糊涂话,你怎么能当真呢?李杰是被高空坠落的花盆砸死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