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正下达命令,掷下令签,李铭缓缓举起了一面小红旗,十名战犯被军法队踢跪,教导队的人上来记录他们的遗言,有一半人哆哆嗦嗦什么也说不出来,另外一半的人还在大喊求饶。足足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才算是把他们的最后一句话记录下来,教导队报告完毕,李铭将小红旗放下。
潘正再一次扔下令签,李铭举起了一面小黑旗,军法队的军兵们举起手中的阔剑,开始仔细打量距离,猛然间黑旗落下,随之而落到地面的是一颗颗人头。
死刑执行的很慢,很从容,足足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上万名红袄军战俘在高家军的监视下,目睹了行刑的全过程,高俊似乎都觉得有些残忍,轻轻转过了头,但是当他看到四周兖州城内破败的房屋和里面还没有散尽的余烟,甚至于在废墟掩埋下依旧能够看到的残肢断臂,他突然觉得安心多了,回头正视整个行刑过程结束。
这份战犯名单比较精确的囊括了郝定手下的主要军官,俘虏们失去这样的头目组织之后,变成了成群的绵羊,轻轻松松的被民兵们押回寿张县。
看着押送的队伍,高俊心中十分感叹,这伙民兵是汶阳县来的,一半是当地土改后解放的庄户、驱口,另一半是去年东平之战收编的时全部红袄军,现如今也都成了高俊能够掌握的力量,当初在小山墩堡的时候,全军一百人,上上下下的高俊都认识,现如今民兵的首领高俊也只是见过几次,并不熟悉。
正当高俊暗自想要好好熟悉熟悉根据地的大小干部的时候,突然程辟来报:一位年轻僧人求见,高俊疑惑转身:一身青布行衣,脚踏麻鞋,年龄不过十八九岁,这不是玄空的弟子法机吗?
“可是法机师傅?”
法机连忙做礼:“小僧叨扰郎君了?”
“师傅此来何事?难道是心观寺出事了?”高俊有点惊讶。
“心观寺无事。”法机连忙解释:“信德师叔祖知道郎君出征,知道必有杀业,想要前来做一场法事,超度亡魂,座师也会前来帮忙。”
“多谢两位法师的美意,只不过眼下仗还没打完,还没有到进行超度法事的时机,等到眼下战局大定之后,我会亲自前去求两位法师来做法事的。”高俊很客气的向法机还礼。
看到被拖下去的人上百具无头尸体,法机也忍不住双手合十,低声念动佛号。
“不知道小师傅觉得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高俊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小僧确实不愿见到杀戮,但郎君乃是我佛有缘之人,种种行事自有定数,只愿郎君行诸般,呃,诸般……呃,不受五色诱惑,终能证道……”法机吞吞吐吐的念完一段佛经,双手合十祝福高俊。
“不过说起来的话,据我所知,国朝人崇信佛、道,死前多会皈依?”
“高郎君所言甚是。”
高俊想了想:“我要在根据地推行最基本的人道,允许犯人在死前留下遗言,并且按照其信仰接受最后的仪式。”
“呃,小僧不是很明白。”
“自古以来,死刑无非斩、绞二种,桀纣之类的暴虐之君设置炮烙、虿盆之刑,秦汉则有腰斩、寸磔,暴虐太甚,至隋唐以后又都被废除。五代至前宋,武夫治国多有不当,又有凌迟、寸剐,用刑太甚!
我决心恢复隋唐旧制,死刑仅设斩、绞二种,根据地给予人民自由,允许生民自主择业,我也给予死刑犯自由,可以从斩、绞之中自选一种死刑方式。”
军官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法机面不改色。
“执行死刑之前,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过失,我们行军打仗的时候处死的战犯恐怕不大可能了,但是根据地的死刑犯死前可能会请僧人道士做仪,不知道心观寺的僧人们可否能做这般事?”
法机点点头:“如果郎君需要的话,小僧又有何不可?”
“真是太感谢小师傅了。”高俊微微一笑,随即严肃起来,面对军官们:“今天我们砍掉了一百五十多个脑袋,但是大家不要以为我们是为死刑而死刑,不要以为我们就应该好杀嗜杀,将敌人通通处死,也不要以为我们会迁延将就,滥行赦免。这是一件很庄严的事情,是我们依据天伦常理对某些人实施惩罚,大家要有谨慎之心,庄严之心。刑场上砍对一颗人头,比沙场上砍对十颗还有效果。”
高俊顿了顿:“根据地近期会有法令,对传统的刑罚进行修改,死刑只有斩、绞二种,除此之外还有徒刑、流刑、罚刑、杖刑,也就是监禁、流放、罚款、刑杖,各自允许一些用钱赎买的额度,但不能完全逃避惩罚。
除了少部分罪大恶极分子会在公共场所执行死刑,并且禁止少年观看之外,其他的死刑执行都尽可能的在无人的地方进行。
监禁要保持一定的条件——不能比学校好,远远不能——让犯人至少能活着,安排他们进行劳动,赎清罪孽。
根据地的人民很相信咱们军兵,军兵就是最好的宣传队,各位军典们要将这些事牢记在心,向军兵们进行宣传,这些事情军兵们弄明白了,根据地的百姓就能弄明白。”
高俊并不反对在这个时代保留肉刑,甚至可以说,目前而言,肉刑是刑罚中很有必要的因素。但是即使是在古代,一般意义上的酷刑也没有保留的必要,比如凌迟、腰斩、劓刑、瞽刑等等,至于其他五花八门的砍脚剁手骑木驴什么的,除了满足辛苦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