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永成当然想要挽留陈文茵,但陈文茵只交代了几句场面话,便头也不回出了府去。
众人又逼着那女子的赌鬼丈夫签了和离书,通过段永琪的关系安置好了那对母子,这才往酒楼回去。
陈文茵一路上心情极好,只觉得今日除了这个恶贼大快人心,路上还不禁哼起小曲来。
阿米尔想起那时梁崇曾说出陈文茵是真武门弟子,他实在想不明白梁崇是如何猜到的,于是便将心中的疑问都问了出来。
陈文茵笑道:“那是我跟南宫巧巧对答时说出来的,他听见了,自然就知道了。”
阿依努尔也上前问道:“可我没听你提起过真武门啊。”
陈文茵道:“我们对答时用的是江湖黑话,你们是回鹘人,自然听不懂。”
“黑话?那是什么?”
阿依努尔没听说过什么是“黑话”,阿米尔却曾听师父提起过,但黑话到底是什么规矩,师父却没有详细说明。
陈文茵正打算仔细解释一下她和南宫巧巧的对答,段永琪却忽然道:“这点小事还劳烦公主亲自解释吗?我来说吧。”
阿米尔正聚精会神地听着,让段永琪这么一搅合,心里立刻不高兴起来,揶揄段永琪道:“这点事,还劳烦小侯爷亲自解释?”
段永琪瞥了阿米尔一眼,忽而一笑道:“为朋友两肋插刀尚且不惧,何况解释这么两句呢。”
阿米尔默不作声,心里却暗骂:谁拿你当成朋友了?
段永琪看着他的反应嗤笑一声,也不顾他看过来的不满视线,笑道:“你们俩还记得她二人开始说的是什么吗?”
阿依努尔大声道:“记得记得,那个南宫帮主问小茵吃什么饭,话说这关她什么事?”
段永琪笑道:“她问吃什么米,公主回答是大饼粗粮。这里她问的其实是公主的身份,**粮的是鹰爪孙,吃粗粮的是江湖客。”
阿依努尔又问:“鹰爪孙是什么?”
段永琪无奈道:“那些江湖客看不起投靠朝廷吃公门饭的武人,便称他们为朝廷鹰爪,时日一久,就都叫公门里的武行做鹰爪孙了。”
阿依努尔恍然大悟道:“所以她是想问咱是不是官府的人?”
段永琪一脸笑容地点点头。
阿米尔虽然始终没有插话,但是却把他说的内容都牢牢记在了心里。
段永琪继续道:“后来她问公主走的是什么路……”
阿依努尔答道:“我记得我记得,小茵说的是‘走的是坦途大路’。”她看起来兴奋极了,这黑话就好像是猜谜一样,在她眼里成了个有趣的游戏。
段永琪也乐得跟她消遣:“那你猜是什么意思?”
阿依努尔想了一会,但她对中原的习惯和隐喻实在不太了解,只能摇了摇头。
段永琪道:“在中原,江湖客通常分两种,一种是开镖局、武馆,做武师、护院之类正当营生的,便是公主说的‘坦途大路’;还有一种是打家劫舍、拦路抢劫的亡命徒,专做些没本钱的买卖,他们走的是‘幽林小道’。”
原来这是问陈文茵做什么营生的。阿依努尔点点头,但很快又问:“那打猎专打豺狼虎豹又是什么意思?”
“正道杀些作恶多端的人,一般分三种情况,第一种叫‘猎鹰’,是指专杀鹰爪孙,与朝廷为敌的;第二种叫‘射鹿’,是说或为报仇,或收人钱财、与人消灾的,杀人有明确的目的;第三种就是‘打豺狼虎豹’了,就是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没什么个人恩怨在里面。”
没想到几句话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阿依努尔迫不及待问道:“那拜神佛又是什么意思?信什么教也有关系?”
段永琪解释道:“那是在问公主的师承门派。‘京西两路间,蓝袍银月冠’,真武门就在京西南北两路的交界处,而真武天尊的塑像便是身着蓝色道袍,头戴着银制的月牙冠。所以公主一回话,那个南宫帮主和梁崇就都知道她是真武门的人了。”
阿米尔和阿依努尔都去看过真武天尊像,的确是穿的蓝色道袍,至于头上戴的是不是月牙冠,那二人可就分辨不出来了。
阿依努尔想着这些话,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忽然她想起后来还有一句,便问:“那外缘钱眼又是什么意思?”
段永琪道:“外缘圆滑,钱眼方正。那时南宫帮主已经知道自己败北,于是才问出这一句来。倘若公主选外缘,那就是给南宫帮主个面子,饶了梁崇一命;但公主选了钱眼,那就是没得商量,一切按说好的来。”
阿依努尔听到这里,连连点头道:“对,这么说就该选钱眼。哼,岂能便宜那个混账?”
陈文茵听了,放慢了脚步,等后面三人跟了上来便一把搂住阿依努尔道:“就是嘛,怎么能便宜了他。”
“对,我以前最讨厌那些仗势欺人的东西,要不是阿米尔当了巴图尔,我们没有爸爸肯定要常常被欺负的。”
“嘿,我也讨厌那样的人,既然有权有势,就更应该想办法为民谋利,居然还反过来仗势欺人,真是该死!”
二人越谈越是开心,直将古往今来的贪官污吏、豪绅恶霸都骂了一遍。
阿依努尔性情直爽,陈文茵也不跟她藏着掖着,二人早早就成了好朋友,这回又聊起了彼此都感兴趣的事情,那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一路上二人勾肩搭背,谈天说地。好在二人性格都是大大咧咧,全不像个女孩子,否则谁家少女能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