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陈团长是你呀?快进来吧,我和仰亚正在念叨你呢!”
“陈团长,你也还没吃饭吧?”
“啊,仰亚回来了,家里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陈团长一边把自行车推进铁门,把自行车放在旁边的一棵小树旁边,顺便上了锁。一边对仰亚说。
“都处理好了。”
说着话,仰亚连忙站起身来,去小柜里帮陈团长找碗筷。老李叔已经拿过来一个小杯,正在帮陈团长倒酒。
“陈团长,你坐这边吧。”
“没事,坐哪都行。老陈,你这酒,也舍得拿出来喝了哈。看来,仰亚还真有福气。”
“没多少了,今天也就我和仰亚在,没什么事,想着喝点酒,慢慢地聊聊天。”
三人各自端起了杯子,举着对碰了一下,把自己杯里的酒干了。然后对仰亚说:
“仰亚,今天,你也看到了,这团里,也就这样解散了。”
“陈团长,为什么要解散宣传队?”
“唉!这也是上面的政策,我哪里知道啊。其实。就在我们出国演出之前,也就听说了一些小道消息,说是我们这种民间文艺表演队,还有其他的一些社团,都要解散了。但是,我也不知道,会来得这么的快。
“具体落实下来,是在我们从国外回来的那个星期,你刚好家里有事,所以,当时,我就没有告诉你。团里其他人的安排,可能老李也告诉你了一些。”
说着,老李头又满上了酒,他看向陈团长,说:
“仰亚是今天中午就到的,刚好没事,我就出去转了一圈,他来到团里,也没碰上我,然后我从街上回来,才遇上了他。所以,我也大概的把团里的情况跟他说了一下。”
“仰亚,你的情况有点特殊,所以,当时我去到你家,在那种场合,我也不好怎么对你说。才一直想等你回到团里再说。
“说真的,宣传队的解散,我比谁都觉得可惜,我比谁都觉得难受。但我知道,要是在我们团里,最在乎的,我相信,还是你仰亚。
“仰亚,你还记得当时你是怎么到我们团里来的吗?”
仰亚点了点头。
他,当然记得。五年前的那一幕,至今都还清晰地在仰亚的脑中——
“仰亚,你还是读完了初中再来我们这里吧?最好还是继续读书,等你高中毕业考取了大学,一出来,你就是国家干部,就有铁饭碗了。”
“不,叔,我就想吹芦笙,我已经不想再读书了,你就答应我吧!”
这是当时仰亚和陈团长的对话。
最后,经过陈团长的‘面试’,他惊奇地发现,眼前的这个不爱读书的男孩,确实是一块吹芦笙的料,这无意于一个探宝人在大山里发现了一块宝。以至于后来,陈团长主动找上门去跟仰亚的阿爸阿妈说,破格地把仰亚招进了宣传队。想想当时陈团长的心情,都知道一个伯乐发现了一匹真正的千里马后是什么感觉,就能想像他是什么心情。
仰亚也不辜负陈团长的慧眼识珠,经过团里老师们的精心教导和自己的刻苦努力,硬是在短短的两三年内,学到了别人也许一辈子也学不来的东西。在一次全县的芦笙舞比赛里,仰亚的芦笙征服了所有人。从此,仰亚成了附近有名的、最年轻的‘锦鸡王’。
可是现在,全县芦笙吹得最好的又怎么样?锦鸡王又能怎么样?
说完这些,陈团长举起杯子:
“来,仰亚,先喝一杯吧。”
仰亚也举起了杯子,两人相碰,一饮而进。
“陈团长,现在我,上面会怎么安排?”
“一直到现在,上面也还没有具体的答复,我们也到上面问了几次,得到的回答都一样,就是叫我们再等等,再等等。哎!仰亚,你也不用着急,我一定不会把你放在这里不管的。你就再等等吧,在这期间,你的工资,虽然没有了演出及出差补贴等的,但上面也说了,不管等多久,你的基本工资照发。虽然是少了点,但是,基本生活还是能够维持的。你就耐心的等待几天吧。”
仰亚也没办法,他知道,陈团长说的是真的。他也相信,陈团长对他的事是认真的,他也肯定一直在努力地帮他。
停了一会,大家都不说话。
陈团长喝了一口酒,说:
“仰亚,宣传队是真的不存在了,如果对你个人来说,真的没有演出了,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老李叔也在旁边接了话:
“是呀,仰亚,你可不比我这老头,你还年轻,要是真的没有了演出,你想过,自己要去干什么吗?”
这个,仰亚还真的没有想过。
自从读书读到初中的最后一个学期,自从他走进了这个宣传队的大门的那一天开始,仰亚还真的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不吹芦笙了、不跳芦笙舞了、不参加演出了。宣传队里,不管再累再苦,仰亚都从来没想过自己要退出,要不参加训练,要不参加演出。有时甚至在梦中,说梦话,都是演出、是宣传队里的内容。
仰亚来自农村,他的阿爸阿妈也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但说真的,仰亚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要回去种地。就算还在读书时,他不止一次地对阿爸阿妈说自己不想读书了,被阿爸阿妈逼着上山去砍柴或者干活,他都认为那只是暂时的,并不是他以后一辈子都要去从事的。
直到今天,来到这他呆了足足有五年多的宣传队,第一次听到说宣传队已经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