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到了码头,他师徒随将行李杂物雇人挑往清朱寺,无空接了进去,就叫僧人帮着安顿房屋床铺等事,忙了半天才弄停当。无空心中暗想:“师兄这次带了许多不安静的人来,不知又要闹什么事呢?”却又不敢得罪他,便佯问道:“师兄因何回省不久,又同众位师侄来,有何贵干?”智善说道:“我欲带他们回竹林学习本门工夫,顺道到此办件事。”便附耳说知所办的事,“并不久留,不过一二天便起程。”无空听了,虽然担心,也无可奈何。随命人备了晚膳,众人用完,智善就与孝宇进城,到娥眉庵探路。
只见此庵门面却不甚高大,看罢赶回寺中,二人忙换了夜行衣,是日因下微雨,月色不明,正好行事。趁着关城门的时候,混入城中,闲游街市,师徒心中有事,又穿了夜行衣,未便在街市,就在庵后静守。将交三鼓,二人纵上屋,爬在天窗口探听,听见一尼闲谈道:“王乾之事,幸而他不知是你我引线的,若他们晓得,你我也作刀头之鬼了。”又听一个答道:“大约是你我早晚拜佛心诚,菩萨暗中保佑也未可知,细想你我虽未曾亲手杀过人,那奸邪盗谋财害命之事,也不知做了多少,人家说天理昭彰,到底是难以信任。”这个道:“你也说得有理,件件都讲天理良心,饭也不用吃了,凡事做得机密,也不妨事。”
两个贼尼也是恶贯满盈,这些言语都被他师徒听得清清楚楚,大怒道:“若不杀这两个狗贱人,不知还要害多少人呢?”守到灯熄入睡,二人就揭开窗,放下软梯,至善下来走到床边,一刀一个,复将二尼心肝挖出,随搜着些不义之财约三百余金,智善就叫孝宇在上接着了,预备将来赈济穷人,随即上了瓦面。就远远见有一人蛇行猿纵,快捷非常。至善炼就的一双夜眼,最能分得清楚,细看亦是同道中人,即命孝宇在此少候,“待我去看来。”就施展飞腾工夫,追将上去。
只见那人落了潮州县衙中,不一刻又上屋出来,如飞的走回衙门,只见有个妇人接着,那人就在怀中取出铜印一颗,叫那妇人收好。只善看了好生奇异,随即由旧路回来,与孝宇说知,也不明其故。就即越城回寺,已经是五更三点了,各去安歇。次日起来,将所见之事与众人说知,本欲即刻动身,因为这件奇事,倒要暂留两天,探听一番再走。
再说潮州县令史奇,在昨夜三更失去印信,吓得魂不附体,急忙开了侧门,从上房各处查看,连地皮多翻了过来,哪里有一些影子?又见报娥眉庵二尼被杀,劫去财物。史知县也无心去验,就委捕快贺复真前去勘验。此时知县直急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便想起本府黄亭奎是自己同乡又知己,不如与他去商议,求他设法保全。即叫打轿望潮州府而来,见了知府,即禀明此事。黄太守一惊非小,再一想,这事只可以暗访,不能明查。上面如若知道、许多不便,随教他回去告病上来,“所有的公事,要用印的待本府代你代拆代行,你可暗悬重赏,自己再行密查,候过十天半月,再作主意。”知县拜谢回衙。
这潮州兵马总监雷大洪,本是一个海贼头目,又是南汉余党。他自小在终南山封守得手下为徒,学得一身好武艺,今因潮州富厚之地,特用重资捐到此地,本意是剥削百姓脂膏,以供群贼兵晌,只因知府黄大人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史知县虽不甚清正,却也奉公守法,所以无法弄钱。现因众贼需要款用,故假公济私与海边县借库银万两,史奇不肯应承。故此含恨在心,盗印害他。
谁知本府与他遮瞒,并不通报,他急了就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第三晚又将知府印也偷去了,当下弄得一府一县手足无措,急得直要寻死。况且知府因县中失印之后,就把印随身带了不离,他竟有本事,候他睡着了,连袋割去。智善探得明白,就亲自到了县衙,叫差役进去通报予官知道说:“有竹林寺僧人智善有紧要机密大事求见。”差役见说,就急忙进去禀官。
知县正在忧心如焚,一听这话,知有些来意,心中大喜,即吩咐开了中门,亲自迎出大堂。举目一看,这和尚头圆顶平,方面大耳,年纪虽有八旬光景,双目还是铜铃一般,相貌堂堂,知是非常之人,便抢步上前施礼道:“不知佛驾光临,有失迎候,尚祈勿怪。”智善大笑道:“老袖闻太爷与太守老爷被人暗算,心中不平,特来解厄,了此心愿,但此间不是说话之所,请至里面再谈。”
智善即同史奇走了进来,到了花厅,重新见礼坐下,家丁献茶,县令急欲请教。智善道:“请将从人退下,方可奉禀。”县令即令侍候人等一概退出,智善方将王乾被诬,自己三次来潮,杀去二尼,在娥眉庵瓦面遇见雷大洪盗印入衙等事,细说一遍,“我今特来为使君太守捉贼,取回两个印信,将功抵罪如何?”首发//
史奇听了吓得惊疑不止,便道:“雷统制原来是个汪洋大盗呀,怪不得前日与下官支借库银,因我不允,故而设计陷害,幸得禅师今来相救,不然我与太守必定性命难保。至于那王乾之事,本来是我不明,冤枉了他。麻俊、二尼等人死有余辜,老禅师何罪之有?此案待下官禀明太守注销就是了。想这雷大洪,是我们上司,又无证据,如何敢到他衙中搜验?”
智善道:“待老衲见了太守,商议一个善法,包管手到拿来。”县令道:“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