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葵呷了口茶,道:“公主是信任我才会入伙,我怎么舍得让你吃亏?”
“章大人你错了,我谁都不信,而唯利是图。淮州此事,不知阁下如何打算?”聂清萱不想兜圈子了,她大概揣度得出章葵的心思,和她所想一样,不过是想吃掉叶氏这块肥肉。
“先把事情搞清楚。不过我相信,关于叶氏的勾当,公主了解的,远比我清楚。”章葵拿过放在两人之间桌子的上的纸笔,提笔写了个“远”字落在熟宣上,右下角写了个“萱”,最后在中间写了个“王”,分别代表四皇子聂清远,长公主聂清萱,和宣景帝。
聂清萱一看便明白了,提了另外一只笔,蘸墨,将“远”字圈起来,接过那张纸,在“远”字底下画了两个分支,分别写上“章”和“叶”。顺着章葵的思路道:“如今我们被派出的三人,徐青州大人自然是为了社稷民生,治理水患,那么这些不干不净的交易,便不要牵扯他进来了,我们两人做就好了。”徐青州所代表的,是“王党”,聂清萱在“王”字下轻轻画了个叉。
章葵点头,悬而未决的心平定了下来。这些年来,他虽在蜀地,却听过不少关于聂清萱的评价,世说长公主殿下长袖善舞,好弄权术。
更早的时候,章葵问过清萱,可有什么佩服之人。清萱答“张卿“,张卿乃先帝在位时的右相,铁血手腕,大刀阔斧改革之后,才使武帝的江山得以运转,死后却落得个鞭尸及满门抄斩的下场。对张卿的评价,向来褒贬不一,他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好官,人亦不够正直。
章葵明了聂清萱的心思,所以,哪怕是听到那些风言风语,他也没太在意。回帝都之后,他却犹豫了,仅仅几次接触,章葵也明显感觉到了聂清萱的变化,整个人的性格变得模棱两可起来,他摸不透。
而刚刚聂清萱的回答,使他稍稍放下心来。他太怕,他的公主,在权利的漩涡中,被荼毒成陌生的模样。他多希望,聂清萱永远还是那个红衣翻飞踮起脚偷亲他的丫头。但,他更希望,这个臭丫头能够独当一面,能够拨开北宣的迷雾,送进来一缕阳光。
倾刻,章葵的思绪飞了很远,回到眼前,不过瞬间,他弯了嘴角,道:“不过,皇上才是最大的受益人呢。他老人家平日里不最喜欢看我们这些世家斗来斗去了吗?”
“谁说不是呢,叶党本就是朝中毒瘤,不过族中也算有几个能人,且又是敬德贵妃的母族,你章家要取代叶氏,本就不容易。若此时我来煽风点火一把,助章家成为四皇子所倚靠的第一世家,差不多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章家掌权,于长公主府而言,可比叶家更难对付。”聂清萱清哼一声,戏谑地笑了,局势摆在眼前,清晰明了,她眼下必须得与章葵合作。同时,她想,得给徐青州留个干干净净的环境,毫无后顾之忧地做事。
“公主,徐大人先赴考察之地,而我们悄悄进入新都,如何?”章葵找了张信笺,开始写一封送往新都的加急信。
聂清萱懂章葵的意思,治水之事,丢给他们二人也无益,术业有专攻,眼下他们最需要了解的,是淮州的真实情况。知道朝廷命官要来,叶崇贞自然会提前整改,到时候要找点什么破绽,只怕是难。
“好,杜灵湘这丫头,跟着徐大人吧,用到她的时候,应该都在后面了。你看徐大人又冷又闷的,替他解解闷倒不错。”聂清萱眸子中隐隐约约闪着光,语调里调侃之意明显,殊不知,在杜灵湘眼里,聂清萱才是那个无趣的人。
她生动的表情落在章葵眼里。
一阵酥麻感漫过心头,章葵想,这是他,哪怕明白自己的家族和她处于对立面,也忍不住想要靠近的人呐,于是说话声中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的笑意:“好的,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