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祁年蒙着黑布蹲在一株绿灌木后方,身后趴伏着数百名兵卒,手挽强弓,腰悬利刃,只等将军一声令下便要杀敌。
一支队伍从山谷绿荫下出现,小六子和容晏蹲在林祈年身边,指着下方说道:“那个白胖的正在傻笑的家伙就是太监。”
“这还是大肥羊,身份指定不低,必然是江太师的子侄。”
小六子诧异地问:“主公,你咋知道?”
“呵,策玄卫亲兵开道,身边有客卿护卫,这是江阉儿孙们的标配,不是侄儿就是干儿。”
林祈年低声笑:“这货有点儿意思,待会儿给我留活口,其他的都弄死。”
“他旁边的是江府客卿,岭南金刀门的高手,擅使两把快刀,快如闪电。”
“这个快刀手留给我,宋横和容晏对付那些策玄卫,小六子带队袭杀兵卒。弓箭手别往策玄卫身上招呼,他们的厚甲箭矢形不成杀伤力。”
“开工!”
宋横头一个跳出,撑起马槊将岗上的两块大石撬下,石块哗啦声滚落,碾压着灌木枝叶滚到坡下,将几名兵卒砸成肉饼。
“有埋伏!保护公公!”
几十名弓弩手齐齐站在坡头上,弦月胎弓震出嗡嗡声响,将散乱的兵卒射倒。
卞常胜面色蜡黄,慌了阵脚,双手攥着马缰不知该往何处逃窜,十几名策玄卫亲兵拔刀围在他左右,慌乱地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那客卿将两把刀提在手中,屏声敛气耳廓抖动,安静得像是入定了一般。
“格娘老子地,把黄货给我留下来!不然统统杀掉!”
林祈年手持锈剑从山坡上跳下,两个策玄卫士卒冲上来,被他一剑一个斩倒在地。
“这是高手,由我来对付!”刘双刀迅速从马上跳起,挥舞着弯刀朝林祈年斩来。
宋横飞身扑下,那精钢槊首破甲刺入策玄卫兵卒的胸口。
容晏剑影飞旋,只见青光闪烁,两名黑甲兵喉头上迸溅出血花。
那两百兵卒无人指挥各自为战,陈六玄带领队伍挥舞着钢刀冲下来,将他们分隔成几段,集中优势兵力一段一段地吃掉。
双刀刘凶暴地咬紧了牙关,将手中双刀使得魅影如风,只见光芒闪烁,不见刀锋飞舞,转瞬间刀剑相击已有数百下。
这双刀客卿比那老卢差了一个档次,速度还是不够快,林祈年单手挥剑锋刃变幻繁复,当真是轻松之极。
“你太慢了!你太慢了!你太慢了!你太慢了!”
他说话速度越快,出剑的速度也就越快,双刀刘渐渐难以招架,连挥刀都没有了章法,跟随着林祈年的节奏狂挥乱砍,就像那吃了炫迈的跑步机,永远停不下来。
林祈年猛然收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双刀刘还咬着牙关旋风般在空中劈砍。
“没意思。”
双刀刘硬生生停下,发现自己被人戏耍,又恼怒地挥舞刀锋扑上来。
林祈年身随剑动,剑刃似乎连闪烁都没有,仿佛响尾蛇那致命的突袭,只是轻飘飘刁钻的一剑。
双刀刘双刀落地,双手捂住了喉咙,血液抑制不住地从指缝中溢出,摇摇晃晃地倒在了血泊中。
宋横容晏那边儿也即将结束战斗,两个策玄卫被老宋堵在了崖壁上,马槊一扎一个,在墙壁上喷溅出血人痕迹。
容晏仗着剑漂亮,非要使出优美华丽的剑式,身形飘忽,追求诗意。虽不及师父的飘曳如遗世登仙,但也有山间叶飞花的零落诗意,不然他是能多杀几个人的。
那两百兵卒早已被杀得四处逃窜,要不是被杀在逃跑的路上,要不就是被在逃跑中被弓弦射死。
卞公公突然发现没人照顾自己,慌忙又骑上了马。
“把黄货留下!”
这家伙连节杖包裹都没有拿,胡乱选择了个方向,抖擞着马缰一路逃窜,连回头看一眼的胆量都没有。
林祈年指着远处笑道:“他这是往咱窝里跑,兄弟们,派两个人骑马过去驱赶,咱们从小路上绕过去,迎接朝廷上差。”
军卒们将所有缴获全部打包带走,连战马也白得了十几匹,有小兵将节杖扛在肩上,黄色流苏摸起来十分舒服,仿佛窑姐儿的皮肤。
另外几名军士将包裹翻捡了一通,从里面找出绛色册子,连忙呈上去递给林将军。
林祈年接过去翻开观看,是那宣威使写的招抚令,上书短短一百多字,无非是皇恩浩荡,福泽凤西,特召某某某经略云云。吾知尔诡异,冒充军校,私募残兵,念汝忠心未泯,思报国恩,即将所部全部编入左毅卫先锋刘汝更将军麾下,汝暂除职务,降为队正,日后再酌情……
他啪地一声将本子合上,脸上浮现怒容:“好个不知好歹的宣威使,老子还派人过去给他送人参!却让我给人做队正!”
“老子倒要看看他怎么收编我!”
他回头对那抱在怀里摩挲节杖的小兵喊道:“别摸了!把那玩意儿找个地方埋了!那是皇帝钦差节杖,他人持有便是死罪。”
小兵吓得一哆嗦,捧在手中仿佛烫手的山芋,扔也不是,留也不是,慌忙溜走找个地方销毁物证。
……
卞常胜面色惊惶,匍匐在马身上用鞭子使劲儿抽马屁股,身后有几名山贼骑马紧追不舍。
他老人家欲哭无泪,难不成这条小命儿就要报销在地龙岭
山谷间地形颠簸,颠得卞太监肚子里上下翻腾,却也不敢稍减速度,生恐被那山贼射杀在马下。
“留下黄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