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将军抬头看着站在城墙上的兵卒,神情中自然流露出几分倨傲与霸气。
“想不到沦陷的县城中居然有自家的兵士。”他低头对身边牵马亲兵吩咐道:“问一下这城墙上的小卒,他们是哪部分的?”
亲兵双手挡在嘴边放声喊道:“哎!我们家将军问你,你们是边军哪部分的?”
兵卒顿时紧张起来,看上去对方的来头不小。将领自带的威严气场,让他说话的底气也弱了几分:“我们……是凤西郡左毅卫先锋将军麾下……虎贲校尉林祈年的部众,请问,你们是那部分的?”
将领抬头狐疑地说道:“左毅卫不是在凤西郡抗击陈军吗?怎么会跑到这安曲县城来?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左毅卫有一号姓林的校尉?”
“喊话给他,告诉他我是九曲关偏将周处机!叫他的那个校尉快快出来迎接!”
“这位,是我们九曲关的偏将周处机将军!叫你们林校尉亲自出来相迎!”
兵卒打了个冷战,原来真是将军,他慌忙对城门下的兵卒说道:“快,快去禀告校尉大人,城外来了九曲关偏将周处机!”
城门兵卒不敢怠慢,奔跑着穿过街道,冲到了县衙里,一边跑一边高喊:“大人,门外来了个真将军。”
林祈年得到之前的急报,正准备召集人马收服溃兵,连忙拦住这兵卒问:“你说什么?说清楚点儿。”
“大人,门外来了个将军,领着七十多名溃兵,他说他是九曲关偏将周处机!”
“九曲关偏将?”他站在县衙门口,转身问容晏和宋横:“这偏将是几品的武官?”
容晏面色凝重,回答道:“关隘的偏将都是从五品,就算你这虎贲校尉是真的,也比人家官小。依我之见,不要放这偏将进来,放箭将他驱走,才是稳妥的法子。”
宋横也点点头表示认可,他们好不容易才收拢出六百人的队伍,形成了独立的团体,并不希望有人后来居上骑在他们头顶。
林祈年背负双手摇了摇头:“有七十多号人呢,赶走太可惜了。”
容晏没好气地说:“这不是可惜不可惜的问题,你若放他进来,人家收编你是分分钟的事情。”
“怎么就是他收编我?为什么我不能收编他?”林祈年神情严肃地抬头思索,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哎呦,我的林校尉,你这个校尉,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人家也比你大一级,官大一级压死人。”
宋横和容晏考虑的是官阶的问题,但是在这战乱之后的沦陷区,周王朝体制还有用吗?现在应该是由实力来说话,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逻辑而已,没有那么复杂。
“本校尉有六百军士,他只不过带七十残兵,谁收编谁一目了然,走,跟我到城门迎接去。”
林祈年当先跨出了县衙,从门外的柱子上解下自己的马,翻身骑上去。容晏在身后望着他,这次倒是底气很足的样子。
不对,这家伙的底气从来就没有弱过,估计来个大将军他都会想着如何收编吧。
兵卒们列队整齐跟在林祈年的身后,沿着主街道来到城门口。
他骑在马上勒紧了马缰,对着看守城门的兵卒说道:“开门!”
五月中旬的正午已是炎热,干燥的空气中有一丝丝凉风,干瘪绿叶摩擦着地面飘动。
所有人都屏上了呼吸,烈阳照着他们的睫毛眯眼微曛,看着兵卒们抽开门档,将两扇大门慢慢打开。
门轴发出长串吱呀的响声,这声音是有旋律的,仿佛带着陈腐岁月的积淀,召唤着洞门中那古旧的回声共鸣。
对面将军从逐渐扩大的门缝里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大地上炙热升腾的气流使其身影模糊扭曲,但对方那与生俱来的威严,还是透过大门传了过来。
容晏有些担心地抬头看林祈年,也许林小子会跟对方拼眼神,来个威严气场比拼,虽然他年龄小了点儿,但眼眸里的杀气也是不容小觑的。
林小子的身子却突然矮了半截,畏缩地从马上爬下来,用袖口蹭了一下并不存在的鼻涕,半跪在地上抱拳大声说道:“卑职,凤西郡左毅卫先锋麾下虎贲校尉林祈年,拜见将军!”
他这是认怂了吗?
凭容晏对林祈年的了解,他根本不会怂,可能是什么诱敌麻痹的把戏吧。
兵卒们发生了轻微的骚动,校尉大人这是准备投诚?
宋横和史江狐疑满腹,这还是那个一剑斩落满树银杏叶子的林祈年吗?
城门外的偏将周处机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自然流露出鄙夷的笑容。他猜得差不离,这人就算真是个校尉,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徒,真正的勇士可都还在凤西的城墙上英勇抗敌呢。
他打着马儿抬头挺胸进入了城门,来到跪地的林祈年面前,抬起马鞭官威十足。
“林校尉,起来罢。”
“喏。”
林祈年弓着身子站起,抱拳讪笑着说道:“卑职在县衙里备好了饭菜,只等给大人接风洗尘。”
他说这句话引发了条件反射,周处机的肚子里发出了咕咕叫声,连同身后那七十多兵卒,仿佛夏夜池塘,听取蛙声一片。
周处机敛去嘴角尴尬,抱拳回了个礼:“既然如此,就请林校尉在前面引路。”
林祈年把马缰交给容晏,走上前来亲自给周处机牵马,表现出的这这份儿谦恭,让马上将军放松警惕,心情舒畅不已。
列队兵卒闷忿地紧随其后,其间发出窃窃的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