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天不负有心人。
独孤诚下河不久,在河岸边的草丛里摸到了两条大鲶鱼,手被鲶鱼咬伤了,血水顺着手臂上的泥水肆意流淌,很疼,但独孤诚笑得很开心,脸上皱纹似乎更深了。
小儿子有鱼肉、鱼汤补身子,妻子和大儿子也能尝尝鲜,大儿子更不用下水摸鱼,这就很好,手臂上的一点小伤对独孤诚来说,不重要。
爬到岸边穿好衣物,提着两条大鲶鱼回家,遇见从王远家回来的大儿子,独孤诚提起手中用草串着的两条鱼晃了晃,笑道:“不用下河摸鱼了,回家。”
独孤文走到父亲身边,接过父亲手中两条鱼,问出了让他疑惑的问题,“爹,王远叔说您犯糊涂了,您犯啥糊涂了?”
“犯啥糊涂?!王远那老家伙犯糊涂,你爹我都不会犯糊涂。”独孤诚大怒,气冲冲的往家走,老子抽家里的败家子,咋就犯糊涂了,儿子败家了,难道还不该抽。
独孤文“哦”了一声,提着鱼跟上了父亲的脚步。
回到家,独孤文将鱼交给了母亲张氏,在堂屋里找到一个对窝,用水洗过之后,将草药放了进去,熟练的捣起了草药。
独孤诚与张氏一边挑选种子,一边说着地里的活儿。
原本安静的家,又有了生气。
听到房外的动静,房间里的独孤武笑了,活了大半辈子,也拼搏了大半辈子,没有生气的家他生活了十几年,够了,那种孤独一人的感觉不想再经历了。
早些年觉着父母唠叨,喜欢独自一人,父母不在了,又怀念那时候的唠叨。
世界上有很多人喜欢孤独,但没有人能够真的承受孤独,尤其人到中年之后。
独孤文捣好草药,将草药交给张氏,便跟着独孤诚一起去了地里,农户人家,除了冰雪覆盖的冬季和夏季烈日炎炎的午后,就没个休息的时候。
见母亲拿着草药进屋,独孤武道:“娘,您把草药放下就行了,等会儿孩儿自己敷。”
“怎么?还不好意思。”张氏莞尔一笑,走到床边拽下独孤武的裤子,边敷药边笑道:“你是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身上哪里,娘没有见过。”
独孤武是真不好意思,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被女人这般粗暴的拽下裤子,尽管这个女人是自己的母亲。
张氏给儿子敷完药,告诫儿子说在家没事就看书,多读些书总是好的,然后便出了门,去地里忙活去了。
不知道是什么草药,敷在屁股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听见张氏出门关门的声影,独孤武心想,读个锤儿的书哦,读书还不如趁现在睡个好觉咧。
就像很多小说里写的穿越后有金手指一样,独孤武也有,他的金手指就是来到大唐后会说唐朝的语言,也看得懂书上写的字,就是理解起来很困难,但是金手指对他来说没什么用,他现在不喜欢读书。
迷迷糊糊的睡下,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股肉味渐渐飘荡到房里,钻进了独孤武的鼻子里,狠吸了两口,睁开眼睛,天上的太阳已经快要落下了。
草药的效果似乎很好,已经感受不到屁股上传来得疼痛,轻轻拉上裤头,起床下地,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还是趴着吧。
傍晚的饭食恢复了往日的糠麸饭,不过大哥端进门的饭食中多了一碗鱼汤,汤里还有鱼肉,是油水最足的鱼肚子肉。
鲶鱼本就油腻,鱼肚肉更油腻,放在前世,独孤武看都不会看上一眼,当下却吃得犹如饿了好几顿的人,狼吞虎咽,来大唐快一个月了,总算是见着了一点荤腥。
吃完鱼肉,将糠麸饭泡在鱼汤了,西里呼噜的吃下去,原本难以下咽的糠麸饭似乎也没那么难吃,不过独孤武却更想念早晨的稀饭了。
见弟弟吃的开心,独孤文笑道:“别急,还有很多,大哥这就给你去盛。”
“大哥,你和爹娘一起吃吧,我吃饱了,真吃不下了,你再给我盛碗汤就好。”独孤武当然想多吃一点,但他不敢。
这具身体常年见不到荤腥,身子又羸弱,陡然间吃油腻的东西吃太多,不是什么好事。
独孤文笑着点点头,端着碗出房门,不久便给独孤武端了碗鱼汤进来,暖暖的鱼汤下肚,肚子暖和,心里更暖和,越发有精神。
吃过晚饭,劈过柴,独孤文进屋打开了一个箱子,从箱子里抱出了一床满是补丁的被子,显然是准备打地铺,弟弟身上有伤,自己晚上睡觉不注意碰到弟弟的伤势很不好。
不用问,独孤武也能猜到大哥的想法,趴在床上望着大哥,“大哥你晚上睡觉安稳的很,没事的,就在床上睡。这都十月天了,地下凉,万一得了风寒,家里还得出钱买药呢。”
话说的没有人情味,更别说亲情味,似乎哥哥的身体不重要,钱财才是重要的原因。
看似独孤武冷血,但是独孤武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大哥上床睡觉,大哥是一个把钱看得比命都还重要的人,这没什么不好,穷苦人家,钱财本就是命。
钱财如粪土,那是富贵人家才有资格说的话。
然而,仁义值千金,似乎贫穷人家比富贵人家更够资格说。
听弟弟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个道理,独孤文认真的点点头,将被子放回了箱子中,脱掉鞋子,躺倒了独孤武身边。
房间里只有安静的呼吸声,睡了一整天的独孤武精神头十足,全无睡意。
“大哥,睡了吗?”
“还没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