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经历了明季战乱,北方各省逐渐安定下来,但明清的战火重燃,甚至一年之内南明夺去了满清的半壁江山,令满清失去了主要的税赋来源,战争的阴云也笼罩了北方地区,原本平静的州县们,这个时候也重新感觉到了末世气氛。
吕梁山侧的孝义县,窑坡村内的农民们一个个如丧考妣。
“……我也想要大伙能吃上一口饭窝窝,可朝廷现在打仗啊,三饷都已经重新征了,厘金什么的旧例,也是加了。大家也不必做他想,早完国课,都能早些安生。”本村的地主吕长发苦口婆心地对村中人说道。
吕长发是本村最大的地主,村里基本上半数以上的人都租佃他的家的田耕种。平日里吕长发倒是也还算和气,虽然谈到租子之类的事情是寸土不让的,但毕竟吕家说是以前出过当官的,多少懂得一些体面。
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村中农民唐冠辩驳道:“吕老爷,冬天的时候闹了一场大雪,各家的收成都是不行了,好些田都歉收乃至绝产,大家要养活自己都难,今年好几家生下来的娃娃,怕喂不活都按在马桶里给溺死了,现在如果按照这个法子交租交税,咱们全村人家,恐怕就要给饿死了。”
吕长发还是假装和颜悦色地说道:“这都是朝廷的法,大家都得遵守,我也没有办法。”
另一个农民巴巴地望着吕长发,请求道:“吕老爷,咱们都是穷苦人,怕是熬不过今年了,朝廷的饷如果躲不过去,能否请吕老爷给宽限则个,等大家周转过来了再说。”
吕长发听了之后,面色开始不愉,不过他想了想,眼珠子一转,说道:“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我们家日子也过得不宽裕,各位要完粮,我吕家还要被县里要求多多报效呢!免了大家今年的租子,是万万做不到的,不如这样吧,按照之前的利息,大家算欠我的。”
唐冠一听,登时不满地道:“吕老爷,大家如何能还得起你的钱,若是欠下了你的债,利滚利之下,自家的田也都要让你收了去,甚至还得卖儿卖女。”
吕长发摇头道:“我这也是为了大家想办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你们租佃我家的田地,到头来想赖了租子,这算是何道理。我与大家方便,愿意赊欠你们的粮,你却倒打一耙,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说完拂袖而去,留下一群农民们在原地傻眼。
唐冠虽然年轻,但是在村里素来有威望。谁家有事,他都会援手,前两年窑坡村跟邻村因为水源起了冲突,唐冠冲在最前,打的邻村的人不敢上门了,人人都服他。
这个时候所有的农民们都满面愁色,有人问唐冠道:“唐冠,咱们要怎么办,要是这税和租子真的这么交去,大家都要饿死了。”
唐冠虽然没有念过书,但是却有些见识的,他道:“大伙,听我一言,官府如此催逼大家纳粮,还不是因为清军打了败仗,我从县城听人说,江南、湖广这些省份已经被大明给夺回去了,说鞑子已经被太子杀得差不多了,这大清国就要完了。”
村子毕竟是闭塞的,没有什么消息来源,大家听了唐冠的话,都是觉得非常惊讶。
“哎呀,唐冠你可说的是真的吗?大明又要回来了吗,好歹不必继续留着这辫子了,堂堂正正地做个汉人。”
有人也立即意识到什么,说道:“要是明军打回来了,咱们纳的粮,岂不是白纳了?这大清国如是要完,咱们还为何要给它纳粮呢?”
唐冠一拍手,叫道:“是,就是这个理。要我说,今年的粮,咱们就不纳了。”
有一位年长的村民忧心道:“抗粮可是大罪啊,要杀头的啊。”
“是啊,官府要追究起来,大家可怎么办?”
唐冠却道:“追究,他们怎么追究法?这官府都穷得不行了,必须靠着压榨咱们百姓才活得下去。这两年山西的兵都给抽调去南方,去京师了,现在都没有什么兵力了。若是咱们村,连同其他的村,结社自保,集体抗粮,官府现在自顾不暇,又怎么可能发兵来打咱们?”
有些年轻的村民也是鼓动:“没错,唐大哥说得在理,些许县里的衙役上门,咱们可不怕他,咱们村这么多汉子,如果再叫上其他村的人,一定能把他们打回去。”
年长的村民又问:“那吕老爷的租子可怎么办?”
唐冠大声道:“也不交了,这年节,就算是粮食全留下来都有可能饿肚子,交了租完了税,大家都要去啃树皮、吃观音土了!吕长才这个腌臜祸害,这个时候想要盘剥大伙,咱们不能干他的!要是他的那些狗奴才家丁上门了,大家便联合起来对付他!”
村子里虽然大多数人还有一些犹豫,但是唐冠确实抓住了他们的心。面对清廷和地主的双重压榨,农民们如果不反抗,就一定会死。更别说,清朝马上就完蛋了,唐冠他们打的主意就是,坚持一段时间,说不定明军就来了。
村民们并不确定明军来了是否会跟他们也要纳粮,但是大家也顾不得许多。现在纳了粮,大家都得死;到时候如果还要纳粮,也是一死。
相比来说,大家还是更倾向于大明,毕竟当了大明子民这么多年。
就这样,窑坡村的村民们联络起了周边的其他村子,唐冠带领着大家打进了吕长才的家中,抢走了吕长才家的粮食,吕长才是光着屁股跑出自己的庄子的。
吕长才气急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