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清冷,听来是个男子,再凝眸细看,榻前的绿影竟是一身墨绿长袍的彩轩。
此间他正怒视着自己,眼底的怒火似要将他焚烧一般。
依风这才全然清醒,本想解释什么,可想起昨夜凤凰山之战,彩夕为他挡下那枚铜钱,深受重伤,她哥哥如今要责怪自己也是常理。
只是他眼下的身体莫说离开西泽,便是离开这间屋子也甚为困难。
再者,他还没见到彩夕,不知她伤情如何,他又岂能放心离去。
“大哥息怒!都是依风的不是,没能遵守当日离谷时的承诺,未能护小夕周全!”依风抬起无力的双手,勉强抱拳作礼。
可那彩轩却对他所为视而不见,拂袖转身走到门口,募地侧首,冷冷地瞪着他,“你最好祈求上苍,保我妹妹无事!若她有个……”
他话未说完,却被飘然而至的白灵轻声打断,“彩轩!你先去守着小夕!为娘有话要与这彩蝶说!”
不知为何,依风隐约察觉到眼前的谷主,似乎与当日所见很是不同,周身散发着凛冽寒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彩轩撇眸冷哼一声,已飞身离去。
白灵缓步走近竹榻,在距他三尺之处停下脚步,怔怔的打量着他。
他原想要下榻见礼,却终究徒劳无果,只得放弃。
下颌微收,拂袖拱手,“依风见过谷主!”
白灵伸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看向他时,眼中带着明显的不悦,“你可还记得,当日答应过我什么?”
她这一问,依风本就愧疚的心愈加纠结,因着重伤而毫无血色的脸,此刻都因局促而微微泛红。
“依风惭愧!未能遵守当日承诺,害小夕重伤,任凭谷主处置!”
“处置?你如今不过剩下半条命,还让我来处置?莫不是要我杀生不成?”白灵冷冷几句话,让依风愈加窘迫。
只是他醒来这么久,都不曾听她与彩轩提起小夕伤情,可单从他二人态度来看,只怕小夕伤的不轻。
“谷主莫恼!不知眼下小夕身在何处?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白灵见他问及彩夕时,眼中确然真情流露,心中怒火渐渐平息。
“她为救你,吞下谷中禁药‘凤泣血’,以区区五百年的修为召唤了凤鸟之灵相助。这‘凤泣血’虽然可助她短时之内灵力大增,却会反噬服用者的元神。以她的修为根本不能驾驭那凤鸟之灵,结果……”她说到这里,已红了眼眶,看着眼前面无血色的依风,看他碧蓝眼眸隐隐透出暗紫光芒,心下不忍,欲言又止。
凤鸟?小夕?凤泣血?依风微张着嘴,视野逐渐模糊。
凤鸟的长啸声犹在耳畔,可那娇俏可爱的绿衫女子却已不在身旁。
原来是她,是她冒死将他救出,他竟以为那凤鸟不过是自己伤重后的幻影罢了。
“她还活着?对吗?”依风从巨大的震惊与悲痛中,强作镇定,抬眼望着白灵,期盼她能给他一丝希望。
可白灵眼中的阴郁,让他犹被万箭穿心一般,疼得几乎窒息。
都是他的错,是他害了她。
她原本是这西泽谷最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却因他误入人间,如今竟……
“谷主,依风但求一死,以赎罪孽!”忘川路遥,他怕她路上孤苦,他要陪着她,守着她。
募地想起尚在人间的似梦与慕紫礼,心间阵阵酸楚浮现,他曾偷偷喜欢了千年的梦儿,如今有慕紫礼陪在身侧,他也可放心了。
低首抚胸,摸索出怀中那片枯黄的菩提叶,想要施术传音,与他们做最后的告别,却听得白灵微微叹息。
幽然说道:“所幸你及时将她带回西泽,如今有冰泉水助她调息,可勉强护住元神。只是,想要痊愈,却没有那么简单。”
依风手中的菩提叶微微颤抖,眼中紫光一闪,急道:“她还活着!?她还活着!”他眼角落泪,唇际却又含笑,“谷主!您是岐黄圣手,可起死回生,一定能让她痊愈的!”
悲喜交加,他原本冰凉的的心也跟着起死回生。
白灵见他如此这般,原本的怒意消散无踪,余下的便只有一个母亲所有的忧心与一个医者的无奈。
“依风有所不知,即便是我,这世间也有救不了人,治不了的病。她元神受损,若无冰泉护佑,肉身一时三刻便会化作灰烬。可我们彩雀一族,体质本就虚寒,若长久置于冰泉之中,又会伤及肺腑。再者,她受‘凤泣血’反噬,元神之伤冰泉并不能治,只可相护而已。如此,她虽活着,却是比死还要痛苦。”
白灵声声句句犹如利剑,插入依风胸间。
原本燃起的希望,又在风雨飘摇之中。
“冰泉在何处?还请谷主前面引路!她怕黑,怕孤单,依风曾答应过她,要陪着她,守着她。她若知道我在旁陪着,一定会欢喜的。”他说话间已极力凝气起身下地,只是身形摇晃,腰际的伤也因为他的动作再度撕裂,鲜血顺着他早已血污不堪的长衫“嘀嗒”流在地上。
他却只微微皱眉,全然不顾。
“哎!你这又是何苦呢?且坐下吧,我先替你疗伤!待你好些,我自会带你前去看她。”白灵扶他坐下,长袖缓缓拂动,他腰际的伤口转瞬间便已愈合。
先前她心头怒火燃烧,不过吩咐彩轩将他置于这雀月楼中,根本不曾管过他身上的伤。
如今见他对彩夕真心一片,听闻她伤重不治,竟甘愿一死前往忘川相陪,如此总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