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初入离境时,尚是一股无形之气,若非得了那些树精木灵庇佑,又有日月精华照耀,恐怕他早就随风散了。
在离境中的万余年间,只是混沌度日,每日看云卷云舒,日起日落。
他对将来从来没有打算,见惯了身边那些树精们为了修仙经受雷火天劫之苦,却多数只是白白葬送了性命。
周而复始,那些一心相求长生之道的妖精们终究徒劳一场,可偏偏他从未认真刻意修行,却安然在离境中渡过万年岁月。
万年间,见惯了生死之事,他的心逐渐变得麻木。
他在离境中最后一位好友,便是已被雷火天劫烧得魂飞魄散的老榆树,自从老榆树离去,他也变得愈发寡言少语。
直到那一日,夕阳西下,他像往常一般在巫溪边看落日。
却遇到了那个让他心动不已的紫衣女子,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从此后,一切都已改变。
他只知道,为了她,即便身死也无畏惧。
或许,这就是情。
当日那位上神因情而变,眼前的狐妖亦为情所困,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眼前忽然一暗,将慕紫礼从沉思中拽了回来。梦儿,他的梦儿还在城南别院等着他回去。他绝不能就此命丧这妖狐之手。
想着,正欲强行运气,却发现代媚儿神色慌乱,放在兽骨项坠上的手已然松开,那炫目白光慢慢暗淡。
“哼!算你命大!今日暂且留下你的精元,回头再来收拾你!”代媚儿突然开口,语调虽然强势,却微微有些颤抖。
慕紫礼正在诧异时,只见眼前红光一闪,代媚儿已消失不见。
慕紫礼见她突然离去,勉强凝神运气,稳住身形,心中想着似梦还在等他,如论如何也要回去见她。
可代媚儿虽走,结界禁制依旧完整,适才自己毫发无损时,尚可施术进来,可如今灵力大损想要出去,却没有那么容易。
就在先前代媚儿以那兽骨吞噬慕紫礼的灵力时,那兽骨所发出的耀眼白光从司晨殿的木屋中穿越云雾,冲破天际,直达三重天之上。
正在那些神兵天将望着这道莫名光芒诧异之时,远处云头上走下一个玄衫男子,待他走得近了,那些天将们纷纷俯身施礼,“属下见过武德神君!”
玄衫男子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捋了捋浓密的络腮胡须,道:“不必多礼!青龙何在?可是害怕输给我,故意躲着呢?!快!把他给我叫出来!我大老远的从忘忧来一趟,容易吗?”说着又冲着隐在远处云间的仙阁大喊一声,“青龙!我老谷这么大老远的来了,你这么躲着可不是待客之道吧!?”
闻言,众人皆面面相觑,尴尬一笑。
眼前这人乃是帝君在仙魔大战后,新封的武德神君谷槐,此前他的名号并不响亮,只是顶着忘忧上神大弟子的名头在天界胡混,成日喜欢与人斗法。自从忘忧上神重伤归隐后,天界无良才可用,帝君念及他在人间伏魔有功,便将他封作武德神君,专司人间伏魔之事。
可当年仙魔大战后,魔界几乎覆灭,剩下身手尚算不错的妖魔逃出北冥后跑到人间胡闹,不过悉数都被这武德神君收服了。
由此,他多数时候都赋闲在忘忧山,偶尔来天界走一趟,也是寻着诸位神君与他斗法斗棋。
今日便是如此,想来他和青龙神君早已约好,可惜青龙神君方才见了这白光后,便急匆匆赶去九重天回禀帝君了。
突然,阵阵丝竹乐声传来,众人皆循声而望,只见远处金光闪耀,祥云片片,云头上立着两位锦衣华服的神仙。
右侧之人身形挺拔,一袭镶金丝边的银白长袍,紫发高束,眉眼冷峻,眸光中的王者之气让人不敢直视,此人正是如今的六界至尊——神族出身的天元帝君昊天。
左侧的青衣男子,面色苍白,神色凝重,红发松松邦与肩后,便是奉命驻守三重天的青龙神君。
众人见帝君亲临,皆俯身下跪相迎。
“臣等参见帝君!”
昊天轻抚云袖,面色冰冷,微微抬手示意他们起身。
旋即将目光落在谷槐身上,清冷的语调让众人皆心感颤栗,“尔等暂且退下,孤有话与谷槐说。”
众人皆半躬着身子,战战兢兢施礼离去。
唯有谷槐一人,站得挺直,目光淡然,直视着丈余外的帝君,微微拱手,“不知帝君有何示下?”
谷槐与旁人不同,对眼前的帝君,从不惧怕,甚至因着当年师父与小师妹之事,心底对他有些蔑视。若非师父一再嘱托,让他好生辅佐帝君,他宁可云游四方,也绝不会在乎这个什么劳什子的武德神君封号。
昊天心内微滞,知晓谷槐依旧在意万年前,自己对墨离见死不救之过,可他心有苍生,愿意放下个人成见,守护人间,已是不易。
他虽心中有感,面上却丝毫未曾显露,声音依然清冷如冰,“方才那白光,虽不及当年无妄甲在夕颜山的万分之一功力,可却却是出自无妄甲无疑。孤至今记得,当年天河畔,亲眼看着那无妄甲为救他的主人跌进天河虚空,绝无生还可能。却想不明白今日这光又是来自何处?谷槐!你亲自走一趟人间,看看是否有魔界余孽残留人间作乱!”
闻言,谷槐也是一愣,无妄甲乃是昔日魔尊寒云所有,曾助寒云统领妖魔二界数万年,甚至险些踏平天界。当年在丧地杀了伏魔将军战星,又将自己重伤的便是这无妄甲。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