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后离开p的时候,是将近十点。
陆安迪一上车就开始睡觉,在过去的五个小时里,她倒是十分精神清醒,不但酒意全醒,而且就像嗑了神药一样表现出色。
张先生要求画下那座小楼的每一处布置,还有一些他认为重要的细节,比如厨房里那些锃亮的金属厨具的摆放方式,窗帘布被风吹起时形成的图案,一个老旧的洗手盘,阳台上几盘毫不起眼的九层塔、薄荷与紫苏。
“我年纪大了,喜欢的东西不多,值得记住的东西也不多,所以但凡看到让我感觉亲切熟悉的,都希望能够把那种感觉保留下来。”
这种工作,还真只有陆安迪能做得又快又好。
她画了许久,在他们出去吃饭回来后交了厚厚一叠,张先生没有多说什么,但看得出来,老人还是相当满意。
他拿着那叠画,戴上老花镜仔细翻看,“我不懂艺术,阿轮夸那个小伙子有大气,不过我觉得小姑娘画的,好像更亲切。”
因为有这句评价,她才敢在洛伊的车上安稳入睡。
那颗白色药片,不仅霸道地压制了那种诡异的烈酒,也让那五小时透支了她所有的精神与精力。现在她承受的除了疲倦,还有药力失效后重新释放的强烈酒意。
开始下雨了。
还是暴雨,雨点如子弹般密集打在挡风玻璃与车窗上,恍如敲击。
雨实在太大,洛伊打开闪光灯,将车缓缓停靠在路边。
天气预告已经提示过今晚会有暴雨,街上行人绝迹,两旁店铺也已经趁早打烊,除了最近的一间陶艺吧。
洛伊静坐车中,灯光透过雨幕,照着熟睡中毫无知觉的陆安迪。
他并不奇怪她会睡得这么沉,让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他竟会恰好将车停在这个地方。
恰好经过这里,恰好在这个时点下雨,又恰好停在了这个位置。
因为这个偶然,也因为这样暴烈而宁谧的大雨,在车内这种封闭而狭小的空间中也确实无事可做,他又看了一眼副驾座上的陆安迪。
她的妆的确化得很裸,眉毛只是修剪得整齐了些,唇上也只是多了些淡淡的色泽,但皮肤的质感确实更好了,瓷白中透着温润的光泽。
从这个角度看去,陆安迪其实长得真的不差,睫毛细密微卷,鼻尖挺秀,脸颊的线条很柔和,几缕发丝落在肩前,纤长的颈脖像雪玉一样妙曼细腻。
他不喜欢被女人接近,并不是因为他不懂得欣赏她们的美,而是他觉得这种美就像随处可见的鲜花,可以悦目,但无法赏心。
悦目的那么多,他何必在意。
不放在心上的,他连敷衍一下都嫌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