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时,按品阶站立。
沈云霆的位置,在中间。其实谢恩折子已经递过了,今天过来,皇上未必会和他单独说话,或者给他说话的机会,即使是来了这大朝会,也不过是走一个谢恩的完整仪式。
先是商议了几件国事,国事自有左右丞相和六部大员发表意见和建议。后排品阶低的除了有幸能认识一下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大员们,听在耳里自然各有感慨和体会。
而后,北辰临枫把端木景澄的辞行书递上去,端木景澄将在五日后回苍阳。
对于端木景澄竟然没有亲自递呈,而是让北辰临枫转交,皇上心中略有不悦。
不过,这只是一件小事。
大事小事都差不多了,皇上果然没有再召沈云霆说话,而是目光扫一眼整个朝堂,这大概是要退朝的意思了。
众朝臣们也都做好了恭送皇上的准备。
皇上忽地道:“池州陈骥云为一方大儒,博学通识,人品端方,朕欲召其进宫,为晋王之师,诸卿觉得如何?”
皇上这话听着似乎平常,但是,在朝堂上说的话,哪里有一句平常?
太子的情况,朝不保夕,什么时候离开那个位置,只在皇上的一念之间。众朝谁都心知肚明,也都有心理准备。
不过,皇上这话,是已经属意晋王,所以,特地为其聘大儒为师,教治国治世之道吗?
也就是说,皇上经过这段时间的考察,已经在心中确定了储君的人选,那个人,就是晋王?
自几个月前,朝中本就分为好几派,其中早早站队的二皇子这一派都心中惊喜,虽不曾明言,这已经是心思定了。圣心重晋王,于他们来说,这才是最大的喜悦。毕竟,他们赌对了。
中立派倒没有什么,但六皇子派,四皇子派们却觉得整个天都灰暗了。
皇上说这话的时候,深沉的目光看着几个儿子。
北辰轩眼里的喜悦很明显,这很正常,哪个皇子不想做太子呢?
北辰临枫神色没有丝毫改变,他在朝堂上站着,如谪仙入凡,脱尘绝俗,在一众皇子与朝臣之中,好像听到的只是一介平常小事。皇上在心里叹了口气,怒其不争,似乎没有这么严重,但一个不争的皇子,在皇子之中也太另类了。
北辰皓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冷意,这是一个信号。但是,这个信号他还不必要放在心上,不要说父皇还没有宣布废太子另立晋王,便算说了,那不也就是另一个太子吗?只要没有登上那个位置,一切都还有可为。
麟王……皇上的目光直接越过了麟王,看向六皇子安王北辰云潇,北辰云潇的眼里是没来得及掩饰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接着便是一抹嫉恨。
皇上问话,众朝当然得回。
二皇子的拥趸们直呼皇上圣明。
四皇子的拥趸们只是观望并没有表态。
六皇子拥趸中以后戚中英国公苏司翎为主,他是真心急了,就算他的亲长外孙北辰云潇因伤不能再在这个位置,但是也不该轮到庶出的皇子,这还有嫡皇子在呢。
他出列道:“皇上,臣有言!”
皇上似乎心情不错,只是瞟了他一眼,便淡淡地道:“说!”
苏司翎道:“请大儒为师,圣恩浩荡,晋王殿下年近弱冠,英才外显,能得大儒陈骥云为师,实是如虎添翼!”
如虎添翼这词用在这里可不对,但是,苏司翎这么用,却所有人都知道他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如虎添翼,在这里可并不是褒义。
皇上神色莫测,并没有接话。
苏司翎又道:“皇上关心诸位皇子学业,慈君仁爱,慈父仁心。皇子之师,原本就该由当世大儒来担任。臣有个建议!”
皇上淡淡地道:“嗯?”
苏司翎偷眼上望,实在看不出皇上的意思,也看不出他的喜怒,圣心难测,圣颜难揣,不过他要说的话必须说,于是他又道:“安王殿下虽在太学,但没有一个老师,鲁州顾乐山与池州陈骥云齐名,并称东南双儒,皇上既已聘池州陈骥云为晋王师,不若聘鲁放顾乐山为安王师。一来双儒齐至,朝野生辉;二来两位殿下的学业都能得大儒指点,亦是好事一桩!”
这哪里是要为安王选师?
这分明是看见皇上重心偏向了晋王,怕安王被晋王把风头完全盖过,离那个位置更远,所以,为安王争取另一位齐名大儒为师,这样,至少没有被晋王拉下距离去!
皇上眯了眯眼,眼里似有精光一闪而过,却只随意地道:“安王么,年纪还小,不着急!”
苏司翎急了,忙道:“皇上,安王殿下如今年已十七,正值舞象之年,实已不再年幼,可堪大任了!”
北辰皓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也出列道:“父皇,儿臣觉得英国公所言甚是有理,六弟如今十七,正是求学之年,能得大儒为师,定能对他多有裨益!”
苏司翎有些意外地看了北辰皓一眼,心里有些诧异这位四皇子,刚封为鲁王的新贵,竟然会帮他说话?倒是奇了。
不过,不管他的意思是怎么样,现在能帮着说话让皇上首肯,这才是最主要的,至于他有什么目的,以后再说。
皇上看着北辰皓的目光中有几分赞赏,道:“你倒是关心弟弟!你就没想过为自己也找一位师傅?”
众臣:“……”
这是什么现象啊?圣心果然难测!
“嗤……”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聚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