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韩静芸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嘴唇嗫嚅着,吃惊地道:“皓哥哥,你说什么?”
叫她道歉?叫她给这帮贱民道歉?
仕家工商,商人最是贱薄,她堂堂的户部侍郎千金,平日被爹娘捧在手心里,以后要嫁入皇家的大小姐,向商户道歉?是她听错了,还是皓哥哥说错了?
倒是孔尉均听了这话,不禁看了北辰皓一眼。
北辰皓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这么做,光看表面,的确不明白,但是往深里想,便能想到了。
只要京兆尹接了状纸,此事不管是以民事论,还是以破坏京城安定的刑事论,都是要定案的。而既然鲁王与麟王在场,哪怕两个人只是路过,只是旁观,这折子都是要递给皇上的。
虽然皇上日理万机,在几百份奏折当中,未必会在意这么一起小小的事件,但是万一皇上在意了呢?
以皇子之尊,仗势欺人,此事既没品又掉价,说句不好听的,把皇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鲁王刚回京城,若是因此事惹怒皇上,难道也想像麟王一样,把关进天牢也当成家常便饭吗?
但麟王不一样,麟王是真的把关进天牢当成家常便饭的,据说天牢里都专门为他留了一间牢房,每次去住着同一间,和天牢的狱卒都熟得称兄道弟了!
何况这事鲁王还真的不占理!
仗势欺人这事说出来也不好听。
难道他回京不过两日,刚刚晋封鲁王,就先要失去民心和朝臣们的心吗?
鲁王明显赌不起!
所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怂了!他退缩了!
北辰皓此刻心中又何尝不觉得憋闷,他堂堂王爷之尊,不过是想英雄救个美,用举手之劳的事来增进一下和户部侍郎之间的亲近,结果威风不过片刻,竟然要认怂!能不让他心里怄得慌吗?
可偏偏,这个蠢女人,竟然还来质问她。
要不是这女人搅事,他又何至于到这样尴尬的境地?
到这时候,他都不知道是该恼麟王的故意作对,还是恼店家的不知进退,又或是恼韩静芸的无事生非了。
而且,刚才他一力为韩静芸撑腰,现在却要韩静芸道歉,这样认怂,心实在不愿,脸实在疼!
他沉着脸,努力忽略那份憋闷,但却不得不耐心解释道:“你既不想去京兆尹的大堂,那便道歉,请店家撤回首告!没人告你,你当然也不用去衙门大堂了!”
韩静芸想来想去也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她充满希望,充满期待地看着北辰皓,柔柔弱弱地道:“皓哥哥,那是不是我若去京兆尹的大堂,你便会帮我让他们受到该有的教训?”她眼神狠毒地扫过沈珞言崔菱几人。
孔尉均:“……”
这世上最毒妇人心真不为过,这都把人店铺砸成这样子了,竟然还想给人教训,她口中所谓的教训,难道是要让人万劫不复吗?
北辰皓:“……”
之前他尚觉得韩静芸柔弱的样子惹人怜惜,又因为她身后是韩鲸。他若要成事,户部主管着整个天珩的财政,是他必争之资源,他自然要对韩静芸好!甚至,他想过,身在那个位置,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这韩静芸长得也算是漂亮娇憨,就算收入后院又如何?只要正妃的位置暂时给那个襄命的女子。等到他身登高位,谁做与他并肩的那个人,都是由他说了算。
可是现在,他心里涌起一阵烦躁,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缠夹不清?她是一点也不会看形势吗?
真的去了京兆尹的大堂,接着也许就是京兆尹的大牢,她就没想过后果?就算不想他的后果,难道她就不想想自己的后果?
她想争的无非是一口气,可她却没有想过,若是他陪着她争了这口气,那才是蠢笨无比。
也是他刚才太过掉以轻心,一个不察,就跌进了这个局中。固然是韩静芸的无事生非,但是,又何尝不是麟王别有用心呢?
他仔细想了想,虽然他在边疆的时候,的确派人在京城做过很多事,但是,没有一件事是针对他这位不成器扶不上墙的兄弟的。他根本没有把麟王当成对手,派来监视他的人也比监视别的兄弟的人少得多。
但是,偏偏就是这个胸无大志只知道胡混日子的麟王,从他回京之日起,就和他作对。
北辰皓看着眼神之中带着不甘和不忿,压根不想道歉的韩静芸一眼,沉声道:“你是一个女子,不论什么原因去了京兆尹的大堂,还有什么颜面?还有什么名节?本王也是为了你好,你去求店家撤回首告,剩下的,交给本王来了结吧!”
看着满地狼藉,他的嘴也抽了抽。
刚才看人砸得有多爽,现在就觉得有多麻烦。
他又看了麟王一眼,如果麟王没来,哪怕是京兆尹在此,他也不担心,敢和他一个亲王为一件小事对着来的,他自信能处理得很完美。然而,麟王专门针对他,摆出一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架势,他只能暂避锋芒。这笔账,他记下了,定会好好的算!
麟王冲他摇手而笑,分外悠然:“四皇兄,其实不用道歉什么的,本王还没有去京兆尹的大堂过过堂,想去见识见识呢,四皇兄千万要成全!”
北辰皓一口牙几乎咬碎,他却还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挤出一抹笑意,看着韩静芸,几乎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道:“快道歉,请他们撤了首告!”
韩静芸被他的眼神吓着了,他虽在笑,可是眼神好碜人,阴阴冷冷